第21章 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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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女人的聲音像是一個惡毒的詛咒,不斷地在滕諒的耳邊環繞。

  猛然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事醫院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鼻腔,腦袋傳來陣陣眩暈。

  滕諒撐著身體坐起來,抬手摸了摸隱隱作痛的腦袋,卻摸到紗布的觸感。

  門從外面被推開,滕諒抬頭,來人是黎安。

  他放下手:「我,怎麼會在醫院?」

  黎安調了下床頭的高度:「輕微腦震盪,如果有噁心或者頭暈的症狀,要及時說。」

  滕諒按住黎安:「我問,我為什麼會在醫院?」

  「......」黎安沉默著看向滕諒的手。

  黎安的視線燙得滕諒手指蜷縮,他低聲說著不好意思,隨後把手拿開。

  「李明國、王春翠,怎麼樣?有印象了嗎?」黎安按下呼叫鈴,叫來護士和醫生。

  聞聲,滕諒倏地掀起眼皮,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黎安眼疾手快,阻止他的動作:「你在做什麼?」

  滕諒踉蹌一下,睫毛快速顫抖:「不對,來一個李明國已經夠了,王春翠不該來的,我要去警局,立刻。」

  話剛說完,滕諒就聽見一聲嘆息,壓著自己的手始終沒有拿開,他看向黎安,無聲牴觸。

  黎安把人穩穩控制住:「你現在去,真的能幫上忙嗎?或者你希望大家有更多的顧慮?」

  一盆冷水從頭頂澆落,滕諒瞬間安靜下來。

  見狀,黎安才鬆開手:「先檢查,沒大礙再出院。」

  「......我以為你會阻止我。」滕諒垂眼輕聲說。

  黎安倒了杯溫水,放在床頭桌上:「你不會聽話的,喝點水吧,醫生馬上就來。」

  醫生和護士把滕諒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總算把人放出醫院。

  計程車里,沒有帶換洗衣物的滕諒披著黎安的外套,強忍反胃,眉毛緊鎖。

  他嘗試撥打范載陽的電話,卻怎麼也打不通,只能請計程車的師傅再快一點。

  黎安坐在他身邊,面色平靜,猝不及防開口:「花燈節上的那個人,我沒有答應他。」

  聞言,滕諒表情一愣,甚至忘記收回手機,始終保持著打電話的姿勢。

  他說自己不在乎。

  黎安偏過頭:「你昨天喝醉了。」

  滕諒抽了抽嘴角,緩緩放下手,不去看黎安:「是嗎?我不記得了。」

  「嗯。」黎安尤其平靜,「我記得就好。」

  似是而非的話給讓滕諒有了太多遐想的空間,他看向窗外,試圖回想昨天自己做的事情。

  但很可惜,他失敗了。

  直到下了車,滕諒都還處於莫名的尷尬之中。

  神啊,但願我沒有做出什麼傷風敗俗的事情。滕諒仰頭看著天空,默默祈禱。

  警局裡現在亂成一鍋粥,李明國和王春翠公共場合傷人的事件已經登上各大平台熱搜,儘管官方出面壓了下去,但還是沒有辦法百分百切斷傳播渠道。

  如今這小小的縣局,被全國十幾億的眼睛盯著,壓力可想而知。

  滕諒這個病號出現在警局的時候,引起大家的注意,但也只是匆匆一瞥,隨後大家又開始工作。

  「諒仔?」范載陽著急忙慌趕過來,「你怎麼來了?身體感覺怎麼樣?」

  滕諒搖頭:「我沒事,剛才你電話打不通,我有點事必須要和你說。」

  范載陽皺眉,看向黎安,詢問滕諒這是什麼情況。

  滕諒垂眸:「他送我過來的,一起聽吧,我信他。」

  監控室里的屏幕上,李明國和王春翠被分開審訊,奈何兩人都不說話。

  滕諒一手撐著下巴,把之前發生的事情一點不落地娓娓道來。

  他站起身,走到監控屏幕前:「你說過,他們有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兒子。」

  范載陽點頭,接著又聽見滕諒問人找到沒有。

  這次,范載陽搖頭了:「毫無頭緒,他就像憑空消失了。」

  滕諒轉過身,手指指著李明國,嘴唇沒有什麼血色:「我得見他。」

  話音落地,他立馬收到兩道視線,一道是范載陽的,另外一道則是黎安的。

  滕諒揉了揉太陽穴,解釋:「我必須見他。」

  說完,他對上黎安的視線,僅僅一秒後又看向范載陽。

  僵持的結果是滕諒順利進入到審訊室,聽聞響動,李明國抬頭,在視線接觸到滕諒的瞬間,他的眼神瞬間冷了許多。

  滕諒朝李明國微微一笑,隨後把門鎖上,沒讓記錄的警察跟過來。

  他在李明國面前坐下,拿出個遙控器樣式的東西,推到李明國面前:「知道這是什麼嗎?」

  李明國咬緊牙齒:「你想做什麼?」

  滕諒摸摸自己的腦袋,哀怨嘆氣:「你老婆下手可不輕。」

  聽見「老婆」兩個字,李明國忽然變得衝動,他晃動著手銬,弄出不算小的動靜:「你別動她,有什麼沖我來!」

  不知道為什麼,滕諒聽著李明國的話,覺得自己才是壞人。

  他皺皺鼻子,按下遙控器上的開關按鈕,瞬間,李明國看見頭頂的攝像頭燈滅了。

  滕諒挑眉:「現在只剩我們兩個人了。」他兩手撐著下巴,「我不會對王春翠做什麼,我只是想問你一些事。」

  李明國眉心微跳,身體後傾,背死死貼著椅子,一副誓死不會合作的樣子。

  滕諒也不急,他翻看手裡的遙控器,似是而非地說:「你不說也沒關係,還換我來說。」

  話剛說完,審訊室的門立即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還伴隨著范載陽的怒吼。

  但滕諒面色不改,充耳不聞:「有點吵,對吧?」

  「你到底想要什麼?」李明國惶惶不安,眼神時不時就往旁邊看。

  滕諒聳肩:「別擔心,接下來我們說的每句話都只有對方會知道。李明國,我的誠意,你應該看見了。你給我答案,我給你承諾。」

  李明國呼吸停住,兩手捏成拳頭,顫著聲問什麼承諾。

  「關於你老婆還有孩子的承諾。」滕諒兩手往前,勾起嘴角,「怎麼樣?成交嗎?」

  對峙片刻,李明國白著臉點了頭。

  滕諒挑眉,過於緊繃的李明國沒注意敲門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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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作愉快。」滕諒把水杯推給李明國,「第一個問題,你們離開之前見的最後一個人不是袁華潤,對嗎?」

  李明國盯著晃動的水面,低低嗯了聲。

  滕諒繼續問:「你們見的是誰?」

  「......我不知道。」李明國嗓子嘶啞,「我們是第一次見他。」

  聞言,滕諒眉頭皺成「川」字:「他和你們一樣,都是那條線上的人?」

  李明國沉默著點頭。

  滕諒若有所思地看著李明國:「他找你們除了通風報信,還有別的目的?」

  李明國沒有否認,只是抬起頭,深深看了眼滕諒:「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滕諒恍惚一瞬,隨即扯出笑容:「我倆的事先不急,再聽我問——那個人把你們接走以後,讓你們辦某件事,作為交換,他會幫你們照顧你們的兒子,我說的對嗎?」

  話音落地,換來長久安靜,李明國喘著粗氣,漲得臉紅脖粗:「是。」

  「他讓你們做什麼?」滕諒拍了拍桌子。

  「呵,呵呵。」李明國忽然笑出聲,嘴角咧起的弧度幾乎要到耳朵,「他給了我們一個機會。」

  「哦?」滕諒挑眉,好奇看向李明國。

  李明國猛地向前,不斷掙扎,弄出響動不小:「一個報仇的機會!!!」

  滕諒愣住,敲門聲逐漸變大,他看向門外,藏在身後的手默默比了個OK的姿勢:「挺好,看來我需要知道一下我們之間的故事了。」

  「八年前,晉省煤廠,多大的新聞,你不會就這麼忘了吧?」李明國如同地獄惡鬼,在滕諒耳邊低語,「記者Key。」

  滕諒渾身僵硬,雙手幾乎忍不住顫抖,他按捺住不安,強壯鎮定,繼續問:「你是誰?」

  「你猜。」李明國冷冷笑著,仿佛愛極了滕諒現在這幅模樣。

  滕諒咬緊後牙,露出笑容:「沒關係,既然你不想聊這個,我們就來聊聊別的。」說著,他拿出資料袋,打開,然後一張張鋪在李明國面前,「怎麼樣?這些孩子還眼熟嗎?」

  李明國的聲音瞬間降低,梗著脖子回:「......我不認識。」

  「是嗎?我怎麼記得你剛才說了『那條線』?不然我們好好聊聊『那條線』是『哪條線』?」滕諒波瀾不驚地指著盛佳慧的照片,「這個,你一定認識,她可是你表侄女的女兒,怎麼這都忘了?」

  聞言,李明國哪裡還沒反應過來滕諒方才安下的語言陷阱。

  他見已經沒有辦法,又開始緘口不言。

  滕諒也不催促,只是默默把資料收好,雲淡風輕地說道:「不認識沒關係,不過有些事情我還是得和你說明白。你的兒子是個殘廢,那條線上的都是什麼人你肯定比我們都要清楚。一群惡人,面對個累贅一樣的殘廢,你真的覺得他們會遵守承諾,善待你的兒子嗎?好好想想吧,你兒子的命可在你手上。」

  說完,滕諒剛好收完材料,他站起身就要往外面走,走到門口,手還沒搭上門把手,李明國便啞著聲音開口了:「......你保證會救我兒子。」

  滕諒揚起笑容:「我保證。」

  交談結束,滕諒拉開審訊室的門,把口供砸在范載陽懷裡:「地址要到了,去逮人吧。」

  李明國看見了滕諒和范載陽的互動,這會兒他總算回神,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場為他特別定製的戲。

  防線瞬間崩塌,各種謾罵接踵而至,不斷湧入滕諒的耳朵。

  但滕諒只是一笑置之,還不忘記提醒警察再去做一遍筆錄。

  黎安始終陪在滕諒身邊,他不說話,卻不動聲色地擋住李明國的視線。

  范載陽匆匆離開,徒留黎安和滕諒面面相覷。

  「......等等,袁華潤呢?」滕諒回神,轉向黎安。

  黎安扶住滕諒:「別緊張,他的行蹤一直在警方的掌握之中。」

  滕諒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瞬間鬆懈,這導致他頭暈目眩,直接向後踉蹌,最後被黎安拽著撞進他的懷裡。

  「我送你回酒店。」黎安放輕聲音,調整姿勢,好讓滕諒靠得舒服點。

  滕諒身心俱疲,腦震盪的後遺症不斷折磨著他:「麻煩了。」這三個字吐出來幾乎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現在的滕諒壓根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怎麼和李明國說這麼多話的。

  回酒店的路上,滕諒昏昏欲睡,但他對周圍的環境實在太敏感,只能閉上眼睛假寐。

  一回酒店,滕諒直奔床頭櫃,試圖吃藥入睡。

  誰知道又被黎安半路截胡。

  「黎醫生、黎安、黎同學,我只想睡覺。」滕諒不耐抓頭髮,聲音嘶啞,表情焦慮。

  他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症狀了。

  看出滕諒的不對勁,黎安把要評扔下一邊,上前圈住他的手腕,確保他不會傷到自己:「滕諒,看著我,深呼吸。」

  滕諒的理智知道自己的情緒出了問題,可他還是控制不住地甩來黎安,邊哭邊笑,大聲地叫嚷。

  他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等再次恢復清醒的時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的房間,床頭燈被扯落,地面到處都有玻璃碎片。

  而他自己則被裹緊被子,動彈不得。

  洗水間裡的水流聲停止,滕諒抬頭,看見了臉頰淤青的黎安。

  「好點了嗎?」黎安平靜地問,情緒平淡得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滕諒看了眼被裹成粽子的自己:「你的臉,我揍的?」

  黎安動作一滯,隨後跨過玻璃碎片:「腳還疼嗎?這段時間傷口別碰水。」

  黎安開口,滕諒才後知後覺自己的腳掌傳來刺痛,他探出腦袋,動了動腳趾,尚未完全清醒地問:「你打的?」

  「不是。」黎安氣笑了,「兇手已經被你滅口了。」

  聞言,滕諒緩過神來,看向地面的碎片,反射弧頗長地哦了聲,然後掙扎幾下:「放開我。」怕黎安不答應,他還補充,「我不打你了。」

  黎安挑眉,挨著滕諒坐下,替他解開被子:「你的情況比以前更嚴重,去醫院吧,我可不想再被你揍一次。」他看著滕諒的眼睛,「作為給我的補償,再給我一次成為你的醫生的機會,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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