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為了它,我可以拿命去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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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魚雖然未死,但掙扎卻是徒勞。

  滕諒收回視線,垂下的眼帘擋住了他黑沉的眸子,即使是天生微笑唇,此刻也沒有了曾經的平易近人。

  范載陽訓完人,一手叉腰,一手拿起震動的手機,沒好氣地「餵」了聲。

  滕諒循聲看去,之間范載陽面色漸漸沉重,連著嗯了好幾下才掛斷電話。

  「諒仔,蘇願青生前見的最後一個人找到了。」范載陽收掉手機,看向滕諒。

  從醫院到警局的距離並不遠,滕諒撐在車窗上,盯著窗外一成不變的風景。

  范載陽透過後視鏡看他:「想什麼呢?」

  滕諒:「在想兇手下一步會做什麼。」

  「想明白了?」范載陽尾音上揚,問。

  滕諒指節輕扣車窗,天邊白雲的輪廓和金魚竟有幾分相似。

  他拿出手機,找到盧郁幾聲嘟響,那頭傳來盧郁的聲音:「喂,老師,你在哪兒呢?!陳總滿辦公室找你。」她壓低聲音,「我給你拖著呢。」

  滕諒:「盧小魚,這幾天不要到處亂跑,不要一個人出門,知道了嗎?」

  盧郁在電話那頭頓住:「什、什麼?」

  「先別問這麼多。」滕諒和對面的范載陽對視,「聽話。」

  得到盧郁的再三保證,滕諒才掛斷電話。

  范載陽把車穩穩停進停車場,熄火,拉開車門:「你懷疑兇手會盯上你那個學生?」

  「嗯。」滕諒下了車,「范哥,盧小魚那邊就拜託你了。」

  范載陽嗯了聲,轉身就打了電話,至少在兇手落網之前,盧郁的安全他們必須保證。

  接待大廳,男人的高大身影格外明顯,來來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側目。

  滕諒在門外站定腳步,和裡面的男人隔空對視,他看向范載陽:「黎安怎麼在這兒?」

  范載陽懵了一瞬,隨即反應過來:「蘇願青生前見的最後一個人也姓黎,叫黎抱朴。」

  聞言,滕諒怔在原地。

  黎抱朴是黎安的父親,在他僅有的記憶里,大學時候黎安曾經帶著他去見過他的父母。

  也許是看見了滕諒的身影,黎安身後老人站起了身子,目光看向滕諒。

  辦公室里,滕諒挨著范載陽坐,黎安挨著黎抱朴,四個人面面相覷,空氣里透著詭異的氣息。

  滕諒朝黎抱朴笑了笑,格外乖巧:「黎叔好。」

  雖然已經是六十幾的年齡,但黎抱朴依舊精神矍鑠。

  他慈眉善目,眉眼間儘是溫和,想來黎安身上的柔和氣質大概就是從黎抱朴這兒繼承來的。

  「小滕好啊,這麼多年沒見,長大不少啊。」黎抱朴呵呵一笑,但眼下的青色透露出他這幾日當是沒怎麼休息。

  滕諒抿唇點頭,斟酌用詞。

  見狀,卻是黎抱朴先開口:「我知道你們是想問願青的事情,問吧。」

  滕諒頓了頓:「......黎叔,五天前,您和蘇老師見過面?」

  黎抱朴嘆了口氣:「是。」

  「為什麼見面?」滕諒追問。

  黎抱朴看向滕諒:「為了一本筆記。」

  滕諒瞳孔微縮,連帶著黎安也皺緊眉頭。

  「什麼筆記?」唯一的局外人范載陽問。

  黎抱朴:「小滕的師父——葉擒的筆記。」

  「是黎安給我的那一本?」滕諒看向黎安,眼中不解。

  黎抱朴搖頭:「起初,我也以為是那本,但願青說不是。」

  送走黎抱朴,滕諒半死不活地趴在桌上,眼神黯淡無光。

  范載陽路過,給了他一個腦崩兒。

  滕諒毫無反應,只是坐起身,揉了揉泛紅的額頭,起身就要往外面走。

  「你去哪?」范載陽揚聲問。

  滕諒揮手:「回家。」

  警局外,滕諒又一次看見了黎安的身影。

  盛夏已過,秋日微微泛涼,黎安穿著黑色的薄款風衣,衣角翩躚,站在梧桐樹下顯得有些寂寥。

  滕諒的腳步仿佛不受控制,緩緩朝黎安走去。

  「你怎麼還在?」滕諒輕聲問,「不去送你爸爸嗎?」

  黎安搖頭,垂眸望向滕諒:「他不讓。你呢?要去哪兒?」

  滕諒抬手,撥去黎安肩膀上的落葉:「回家。」

  黎安嗯了聲:「一起?」

  「行啊。」滕諒放下手,答應得爽快。

  回到家,滕諒第一時間衝到臥室,拉開了床頭櫃,裡面有一個小型的密碼盒。

  熟練地輸入一串數字,滕諒小心翼翼地把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照片、筆、小本子......一系列的小東西鋪了整個盒子,除開黎安送他的那本筆記,並沒有其他類似筆記的東西。

  滕諒抱著盒子,向後倒去,被雜亂的被子穩穩接住。

  筆記本......

  他拿起和葉擒的唯一一張合照,沉默不語。

  心裡有太多疑惑,可是已經沒有人能夠回答。

  所有的真相忽遠忽近,像是被罩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整夜沒睡的後遺症湧上,滕諒眼皮沉重,到底是沒忍住,緩緩睡了過去。

  照片飄搖而下,徑直落到他的胸口。

  屋外敲門聲越來越大,把滕諒從夢裡扯了出來。

  他迷迷糊糊起身,胡亂薅了把頭髮,一邊應著我來了,一邊不忘記收拾東西,然後細心上鎖。

  「誰啊?這麼急?」滕諒打了個哈欠,一睜眼就看見散發冷氣的黎安站在他家門口,「......黎安?」

  「嗯。」黎安努力調整表情,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這麼嚇人,「為什麼不接電話?」

  滕諒頓了頓:「可能是手機沒電了,抱歉啊,我剛才睡著了,就沒聽見。」

  話剛說完,黎安的臉色就變了:「你剛才在睡覺?」他問得小心翼翼。

  滕諒見狀,大抵也知道面前的人又胡思亂想了,他急忙側開身體:「你別瞎想,就算你不過來,我也該醒了。進來坐?」

  黎安垂下眼帘,耷拉著腦袋,莫名地有些像被拋棄的小狗,特別可憐:「對不起......」

  「真的沒事兒,那個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滕諒急忙轉移話題。

  聞言,黎安蹙眉:「范載陽聯繫不上你,又走不開,所以讓我來找你。」

  「找我做什麼?」滕諒疑惑,問。

  黎安沉默幾秒,隨後道:「是盧郁。」

  第一次去到盧郁的家,滕諒一路都在跑。

  那是片出租房扎堆的地區,稱不上小區,什麼人都可以來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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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滕諒急促地敲著門,手指關節都紅了:「盧郁!你給我開門!」

  黎安從後面把他的手輕輕握起來:「你是想敲門還是想卸門?他們沒聾。」

  話音落地,門從裡面被打開。

  是范載陽。

  滕諒沒多的心思和范載陽打招呼,他徑直推開范載陽,走到裡面,狹小的客廳,盧郁臉上貼著幾根紙條,正在和她的同齡人玩得高興。

  「嘿!老師!」盧郁笑著跳起來,「你怎麼來了?」

  滕諒上前,抽出盧郁手裡的紙牌:「我再不來,某人都要上天了!長本事了,翅膀硬了?小小年紀不學好,學什麼電視裡的人逞英雄?你有這個本事嗎?!」

  最後一句話,滕諒幾乎是吼出來的。

  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盧郁。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只是本能地反駁:「我、我只是想幫忙......」聲線不受控制地顫抖,眼眶紅了一圈。

  滕諒移開視線,眼前的景物幾乎都是扭曲的。

  他一手叉腰,一手按著太陽穴:「盧郁,你有沒有想過後果?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出了意外,你知不知道你的命可能就這麼沒了?」

  盧郁擦乾淨眼淚,撕下臉上的紙條,低頭:「我知道。」她吸吸鼻子,「但是老師,我真的想幫忙,後果什麼的我都明白——」

  「你不明白。」滕諒放下手,面色蒼白,臉上常年的笑容在這一刻消失殆盡,「盧郁,這事是你自己的決定,我沒權利干涉。以後,我不會再管你了。」

  說完,滕諒轉身出門,沒有回頭看。

  盧郁僵在原地,眼淚打了幾個滾又落了下來,她想追上去,卻被黎安攔住:「待在這兒,滕諒有我。」

  兩人來去匆匆,徒留盧郁原地發懵。

  出租屋的門關上,黎安在對面的小賣部看見了滕諒。

  「你的煙。」小賣部的老闆頭也不抬,徑直把最廉價的眼遞給了滕諒。

  滕諒想接過,卻被黎安截了胡。

  「餵。」滕諒聲音嘶啞,伸出手,「我沒心情,給我。」

  兩人僵持片刻滕諒如願接到了藍盒子的煙。

  「什麼時候學會的?」黎安輕聲問。

  「八年前。」好幾年沒碰過的東西,滕諒點菸的動作不算熟練。

  幾粒火星在空中閃爍,廉價的尼古丁味兒嗆得滕諒直咳嗽。

  黎安抬手在滕諒的背上拍著,一手擰開剛才在小賣部買的礦泉水:「喝點。」

  滕諒兩指夾著煙,火光在眼底跳躍,他接過水,灌了一口:「......我是不是太兇了?」

  黎安看向滕諒:「還算有自知之明。」

  「怎麼不安慰一下我?」滕諒斜了眼身邊的人。

  黎安輕笑:「我從來不睜眼說瞎話。」

  「切。」滕諒嗤笑,「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嘴硬。」

  接過滕諒遞來的水,黎安面不改色地對著瓶口喝了一口,在滕諒驚疑的目光里蓋上蓋子:「嘴硬這件事,我不覺得你有資格說我。」

  風呼呼地吹,滕諒閉上眼睛,眉頭緊蹙:「怎麼?這算損我還是誇我?」

  「明知故問。」黎安起身,「既然擔心,怎麼不進去看看?」

  滕諒緩緩睜開眼睛,扭頭看向黎安:「別了,我還是離遠一點比較好。」

  眉頭微蹙,黎安無聲質問滕諒什麼意思。

  滕諒把菸灰抖落在紙上,眼前升起的薄霧遮住了他的視線:「我天生衰運,就不去搗亂了。」

  「迷信。」黎安沉聲道,抬手就把那根煙從滕諒的嘴裡抽出來,任由煙火落到手背,即使疼痛也沒有任何表情波動,「看不慣很久了,吸菸有害健康,沒收。」

  說完,他的手自然地伸進滕諒的衣兜,把剛剛抽了一根的藍煙盒拿出來。

  滕諒嘴角微微抽搐:「......你對別人也是這樣嗎?」

  黎安眼底綴著淡淡笑意:「那是『別人』。再者說,你不也沒有阻止我?」

  滕諒冷嗤,心想就算他現在阻止,面前這人指不定想些別的亂七八糟的辦法,還不如順了他的意。

  晚上黎安獨自離開,至於滕諒,則動用了寶貴的年假,守在了盧郁家。

  留下來的警察和滕諒都擠在客廳,等燈滅了,輕微的呼嚕聲傳來,滕諒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乾脆起身,到廚房裡打算接水,出來的時候碰見了一樣沒睡著的盧郁。

  「老師......」盧郁的聲音啞得厲害,眼睛也有些腫。

  滕諒看了半晌,然後嗯了聲,把手裡水杯遞過去:「睡不著?」

  「嗯。」盧郁垂眸,盯著腳尖看。

  兩人都不說話,廚房安靜得仿佛沒有人的存在。

  「盧小魚。」滕諒輕聲喊了盧郁的名字,「當誘餌這件事為什麼不和我商量?」

  盧郁身子一僵,呢喃:「......你參與調查的事情,不也沒有和我說嗎?」

  這話滕諒一下子沒法反駁,他愣了愣:「這兩件事是一個性質嗎?」

  「怎麼不是?」盧郁反駁,「不都是為了找出真相嗎?」

  「盧郁。」滕諒壓低聲音,少見地又喊了盧郁的全名,「這事有警察,你瞎跟著摻和什麼?」

  「我想做新聞!」盧郁聲音雖然小,但力度卻不小,「老師,這件事現在熱度不低,對社會影響巨大,如果能夠從第一視角完整敘述找到真相的全過程,這可是一個大新聞。」

  話音落地,滕諒靜靜看著盧郁,幾秒後才開口:「所以,為了它,你可以拿命去冒險?」

  「......嗯。」盧郁輕輕出聲。

  半晌,滕諒往外走了一步:「盧郁,你想做新聞,但我只想我的學生平安。早點睡吧,晚安。」

  離開的時候,滕諒沒有回頭看,儘管他知道身後的女孩蹲在原地,隱約的啜泣聲傳入他的耳朵。

  一夜平安,房子周圍平靜得連只蒼蠅都沒有。

  吃早飯的時候,滕諒總是看著手機,喝了范載陽的豆漿也沒反應。

  「諒仔?發什麼愣?」范載陽拯救出自己的豆漿,問。

  滕諒拿起手機:「太安靜了......」

  范載陽:「啥?」

  按下撥通鍵,滕諒把手機貼近耳朵,嘟聲過後,電話接通了。

  可那頭不是他想聽見的聲音,只是一段詭異輕快的舞曲。

  滋啦—滋啦—

  陰柔的男聲隨即響起:「滕...記者...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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