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故地
璃紅月募地轉頭，注視那扇朱紅大門。
明烈瑄妍的色彩，仿若熊熊的火焰在燃燒。
她這才注意到，在那熾烈的丹朱華彩之下，隱藏著森嚴又複雜的陣法紋路，金曦流光，一閃而逝。
澤塵站起來，望向她的目光極其複雜，一向平靜的眼眸中精光四射，仿佛發現了一塊世間難尋的璞玉般，音調都有些微微顫抖：
「尚未鍊氣，就能以凡人之軀搏殺地仙凶獸……」
「便是我當年，也做不到！」
……
璃紅月愣了愣神，才明白是在誇她，不禁微微有些尷尬，抓了抓脖子，訕笑兩聲：「那個，我、我可能也是因為，有了月華綾的幫助吧……」
澤塵一步上前，雙手抓住她的肩膀，漆黑的瞳仁中散發出如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果然是我的劍石！不同凡響！」
「如此天資，絕不可浪費！」
他長袖一展，面向朱紅大門，言語間儘是豪情與狂熱：
「渡劫失敗的妖獸地仙，每一個都有大乘之力！初次入苑，便斬獲妖獸地仙，你以後在這萬獸苑中歷練，一定可以逼出體內的靈力！」
璃紅月也被他說的振奮起來：初次入苑，便斬獲妖獸地仙，以後在這萬獸苑中歷練，一定可以解開她身上的無情道！
……
接下來的日子裡，璃紅月一改往日頹喪，開始積極主動地往萬獸苑裡跑。
有的時候，她半天就能拖回一具凶獸的屍體，有的時候則會幾天不見人影。
有一次，她從苑中拖出一架足有小山那麼高的鯨魚骨架。直到門口的時候，魚骨還在兇悍地擺動尾巴。
還有一次，她自己沒有出來，是月華綾的一端從霧氣中驚惶躥出，焦急萬分地纏住澤塵手臂。
澤塵手上用力，從朱紅大門中拽出了少女血肉模糊的身體。
肩膀和小腹上，是兩排深不見底的血洞，滿身衣衫已被鮮血濕透，手臂骨節錯位，無力地垂在一旁。
澤塵手指凝出靈力，似飛花穿蝶一般，在少女鮮血淋漓的身體上緩慢遊走。
許久，才聽得璃紅月輕輕「嗯」了一聲。
澤塵扶著她的肩膀，任由她靠在自己懷中。
少女小小的一張臉似雪片一般蒼白，漆黑的睫毛密如鴉羽，不住地在輕輕顫抖，仿佛睡夢中還在進行激烈的廝殺。
澤塵看了她一會，忽然自語道：「你身上究竟藏著什麼秘密？傷成這樣，都不肯使用靈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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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叫我們過來做什麼呀？」金霏塘拉著璃紅月的手臂，悄悄地問。
「不知道。」璃紅月搖頭。
一大早，她便被澤塵告知，今天不用歷練了……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澤塵轉頭拎來了穹靈殿門口，說青木星君今天有要事宣告。
等了不到一刻鐘，景音出來，手中捧著一卷光華流轉的朱羽諭令。
「各位優秀的仙友，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宣布哦！」
景音開口，便是不正經的音調，但是他說出來的話，卻讓現場每一個人都皺起了眉頭。
「那就是，你們的終極試煉要開始啦！」
「只要通過這場試煉，就可以成為神域真正的弟子呢。」
「怎麼樣，是不是非常的開心呀？」
……
終極試煉，傳說中太清神域的最後一場大考。
只要通過這場試煉，就可以成為真正的神域弟子。
可是，這場試煉不是應該在三年之後嗎，為什麼提前到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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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念頭還沒轉完，璃紅月就聽到邱慕心問：「不是說三年之後才是試煉嗎？可我們來神域才三個月，怎麼現在就要開始？」
景音笑眯眯的：「尊上說啦，三年與三月，並無差別。有實力的人，便是只來太清神域三天，也能通過試煉。」
他展開手中的諭令，調整臉上的表情，做出嚴肅狀，高聲念道：
「此次試煉，諸位弟子須前往魔族無妄山，找到魔尊璃紅月的本命兵刃——魔刀不祥。最終能將不祥刀帶回來者，即成為神域弟子！」
不祥刀……
璃紅月當然知道這把刀，它曾經是她師尊魍無極的兵刃。
她宰了魍無極那條老狗上位之後，就也把這柄刀搶了過來。
不過這刀……什麼時候成為她的本命兵刃了？
這完全八竿子打不著嘛！
她將刀搶過來之後，只把玩了幾天，就嫌它又大又丑又笨重，扔到了一邊。如今快三百年過去，早就不知道丟到什麼地方了……
她的本命絕技，只有戩魂絲。
這一點，寂衡天尊不會不知道——那他為什麼要這麼說？
還有，那刀黑咕隆咚的，又大又笨，太清神域為什麼要將它作為終極試煉？
腦海中一瞬間轉過無數個問題，像是纏在一起的線頭，怎麼理也理不清楚。
但璃紅月有種預感，這次的無妄山之行後，所有的一切，就會水落石出。
……
無妄山，曾經的魔族之地。
真正的無妄山，當然不會是蘭芷大選的「守正」陣法中，那樣的漆黑一片。
但百年的時光流過，它和璃紅月記憶中，也大不相同了。
曾經總是瀰漫在山間的淡淡灰霧早已散去，現在的無妄山，已經變得像尋常山川一樣靜謐秀美。
在璃紅月死亡之後，修真界曾掀起過一場聲勢浩大的除魔活動。
無妄山的大小妖魔，幾乎在那一役中被斬殺殆盡。
此後的幾年，修真界更是再接再厲，將隱藏在凡間的邪祟也都連根拔起。各種妖魔精怪從此式微，漸漸銷聲匿跡。
至此，人間一片太平清朗，春和景明。
所以像程方、谷嵐疏、金霏塘這樣的年輕弟子，從小到大就沒有見過什麼大妖怪。
對他們來說，妖精，鬼怪，那都是存在於傳說里的東西，離他們很遠很遠，更遑論——魔。
《誌異疏論》中有云：
生魂入鬼道，謂之魔。
無盡慾念，謂之魔。
壞修行、存惡念、惑人心，謂之魔。
……
總之，魔修是一種邪惡、可怕，又極其強大的存在。他們暴戾恣睢，惡貫滿盈，無法無天，又力量強大，手眼通天，是所有邪祟鬼怪中最可怖的。
他們這次要來的無妄山，就是傳說中，魔族時代居住之地。
「你說，我們會見到魔嗎？」金霏塘走在靜謐的山裡，有些害怕。
「怕什麼！」邱慕心手中長劍出鞘寸許，白色寒芒映在她的眼中，不屑道：「就算是璃紅月那魔頭復生，我也能將她斬於劍下！」
金霏塘撇撇嘴，懶得和她計較，只拽住璃紅月的胳膊，小聲地咬耳朵：
「萬一一會真的遇到什麼不乾淨的，咱們倆就聯手，一起上。就算打不過，也總能跑得掉……」
璃紅月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視線落到遠方的一處山脊上，不禁有些疑惑：
以前怎麼沒發現那座山頭那麼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