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柳葉殺陣
在山中穿行了大約有半日，周圍變得越來越安靜，漸漸地，連鳥叫和蟲鳴都聽不到了，四周靜謐的可怕。
無妄山雖說經歷過仙門滌盪，早已變成普通的山谷，但畢竟曾經是魔族之地，凶名遠播，所以山谷腹地之處，還是沒有人敢來。
前方，參天古木林立，茂密的林間，隱隱現出一條覆滿青苔的石階。
「前面就是煉魂殿了。」璃紅月停下腳步
邱慕心輕嗤一聲：「若是不敢去，就留在外面！」她腳下不停，徑直往裡面走去，幾個呼吸之間，便已不見身影。
薛奕則是沖她們點了點頭，拐入旁邊的一條幽暗小徑。
「他去幹什麼？不和我們一起走麼？」金霏塘小聲問。
璃紅月解釋道：「景音仙君雖然沒有明說，這次會留幾個人在太清神域，但是不祥刀只有一把，能把它帶回去的人也只有一個。」
「所以，我們還是分開尋找會更好一些……至於最後誰能找到，就全憑運氣了。」
金霏塘聽她說完，立刻牢牢抱住她的手臂，兇巴巴道：「我不管！反正我不會和你分開！程方說了，要我照顧你的！」
璃紅月忍笑：「好啊，那就拜託你了。」
金霏塘「哼」了一聲，剛要抬腳向前，卻被璃紅月夾住手腕拽了回來。
「咦？我們不進去？」
璃紅月拉著金霏塘往旁邊走：「煉魂殿有什麼好看的？他們兩個都往那裡面去，我們就偏不去！無妄山里好玩的地方多著呢，幹嘛非要擠在一處？」
她雖然想不起來不祥刀具體放在哪裡，卻非常明白，它絕不會在煉魂殿！
——那老狗的東西，她從來都不喜歡，當然不會放自己的寢殿當中。
帶著金霏塘，穿過林邊的一處灌木矮叢，沿著起伏的山牆甬道一路下行，繞過山口，眼前便赫然出現一汪巨大的湖泊。
碧藍的湖水在陽光之下波光瀲灩，碎金萬丈！
「哇，無妄山竟然這麼美！」金霏塘驚嘆地睜大眼。
湖泊對岸，正是綠柳垂蔭，如煙似霧，還有烈火如荼的高大花木開的極其喧囂，燦爛明艷，彩玉流光。
「是啊，這裡是無妄山最美的地方了。」
璃紅月淡淡道，她的眼睛仿若深潭，藏著看不出的情緒。
她師尊魍無極在位之時，無妄山還是名副其實的人間煉獄。
鮮血、火焰、斷骨、殘肢，哀嚎，冤魂，無休無止，無窮無盡……
後來她登位，實在不喜，便動用上百魔修妖鬼，鑿開這一方湖泊，還在岸邊遍植珍奇花木，用來賞景取樂。
金霏塘漫步林間，歡呼雀躍：「太美了！都快趕上我們白石洲了！」
身邊沒有了總是念叨的嬤嬤，又遠離了神域中各位身份高貴的仙君，金霏塘在柳蔭下真正放鬆下來。
她走在花叢當中，一連摘了好幾朵或大或小的野花，做成花環戴在頭上，扭頭問璃紅月：「看！漂亮不漂亮？」
她縱情欣賞美景，璃紅月的心卻沒來由地一沉。
這裡的確美。
但問題就在於……它太美，美的過分。
她曾是魔尊，是無妄山之主，這裡面的一草一木、一石一花都依賴著她的力量而生存，美麗瑄妍，不足為奇……
可是，她已經消失一百年了！
而如今，無妄山中卻舊景不改，繁花如故，甚至尤勝從前……
除非，有另一個強大的力量在供養這一切。
璃紅月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那個能無聲給初荷種下心魔，卻又能悄然抹平一切痕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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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他竟是在無妄山當中嗎？
林中忽然朦朧起來，像是起了霧，青石小徑上也凝出細小的露水。
陰風四起。
……
璃紅月猛然停住腳步，拉住金霏塘，不由分說地往回走：
「這裡不好，我們換個地方……」
無妄山能夠隱約感知她的氣息，不會傷她，但金霏塘就不同了，她身上那股傻缺的修真味道過於明顯，無妄山不會護她。
而更要命的是，那人能夠將無妄山打理的與她在時別無二致，這樣的法力，不亞於她的全勝時期！
自己現在魔功被封，靈力全無，如果動起手來，則必敗無疑。
「怎麼了……」金霏塘懵懵懂懂，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咔」地一聲。
腳下傳來微弱的輕響，似是踩斷了一根樹枝。
林中正在隨風輕舞的柳葉花藤，忽然有了一瞬間的遲滯。
薄薄的葉片，浮空而起，尖芒橫平，鮮艷美麗的花朵，更是染上艷麗的血紅，似乎是受到了什麼東西的召喚，都將鋒芒對準了她們。
「撤！」
璃紅月立刻拽住金霏塘，開始拔足狂奔。
葉片邊緣泛起幽幽碧光，花朵上血芒大作，森綠的藤條弓起遒勁的藤枝，都猛地向著他們直衝過來！
來不及了！
璃紅月從側里抄起一根樹枝在手，同時按住金霏塘肩膀，「噗通」一聲將她按在地上！
金霏塘還沒有搞清楚是什麼情況，就覺得肩上一股大力襲來，眼前一花，整張臉便埋在了青苔花泥中！
林中仿佛下起丹碧兩色的暴雨，花瓣葉片都好似利箭，鋪天蓋地地狂射過來！
璃紅月手中樹枝清嘯旋舞，仿若一條翠色游龍，與漫天葉刀花劍交接發出的叮噹脆響激盪四方！
幸好，這裡是無妄山。
幸好，這裡的樹枝還能聽她召喚。
讓她得以用一個凡人的軀體，舞動手中枝條，與漫天花葉箭雨打的平分秋色！
身邊，涌動的花葉風暴切斷方圓數里的巨木、頑石、低草，泥沙翻滾，碎屑四濺，所過之處，儘是一片砂石瀰漫的碧色汪洋！
璃紅月一隻腳踩在金霏塘背上，手中藤枝仿若練匹，清芒旋舞，寸步不退。
翻卷著泥沙的青色巨浪洶湧澎湃，如滄浪之水，滾滾而下，卻怎麼也吞不下這顆清芒漫舞的小球。
募地，一根細細的藤蔓，如游蛇一般蜿蜒過來，悄無聲息地纏住了金霏塘的一條腿……猛地往後面拖去！
金霏塘尖叫一聲，就被藤蔓拖走。
璃紅月急忙去追，可葉片如刀，在她面前匯聚成一堵巨大的風牆，竟將她生生逼了回來！
璃紅月勃然大怒。
她冷冷一笑，丟開手中的樹枝，臨風而立，一腳又一腳，連續踹在了背後壁立千仞的山石上。
咔嚓……
高逾千丈的山壁居然裂開了一絲裂縫，蛛網般的縫隙蔓延，仿若城樓般的巨石轟然滑落，碎石低落飛濺，好似一場地震。
地動山搖之中，璃紅月足尖抵在那巨石前端，眼中儘是凶辣的烈色。
她猛然抬腿，將那塊樓船般的斷石掀飛出去！
斷石翻滾如灰色巨蟒，碾過漫天葉雨花劍，幾息之後，已將空中的柳葉鋒芒清理乾淨，只留下一地灰綠色的泥漿。
璃紅月一隻腳踩在斷石之上，山風鼓盪她的衣袍，映出凌厲的眉眼：「敢在本座面前耍花招，好大的膽子！」
魔尊一聲爆喝，聲貫四野。
「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