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趙高挖坑
「陛下最近對咸陽城內的流言蜚語十分氣憤，也感受到了馮去疾和馮劫父子對他的質疑，我就恰巧提了那麼一嘴，不然的話你我可都要......」趙高不動聲色地賣了一個人情，但又何嘗不是在向李斯展示自己在胡亥心中的地位和分量。
「喝茶，喝茶！」趙高又給李斯添加了一點茶水，笑著說道，「咱們這些當臣子的不就是要為陛下分憂解難！」
「府令的意思是？」李斯似乎是抓住了什麼，趕緊問道。
趙高目光深邃，注視著李斯，語氣中帶著幾分犀利與暗示，緩緩說道：「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陛下如今尚未舉行盛大的登基大典，儘管朝會之上，文武百官皆尊稱陛下，然則他們內心深處，真的都如此恭敬嗎？恐怕，至少馮去疾父子心中，還有著別的想法吧。」
PS：《漢書卷七十九·馮奉世傳》有這麼一句，「及秦滅六國，而馮亭之後馮毋擇、馮去疾、馮劫皆為秦將相焉。」馮去疾和馮劫都是馮亭之後，但兩人究竟是什麼關係，沒有明確記載，這裡為了需要，定為父子關係！
「如果沒有舉行登基大典，可能會被視為皇位繼承存在某些問題！」李斯心中立馬就明白了趙高的擔心，他疑惑的神情漸漸變得明亮起來，細細思量，這件事情的確是百利而無一害，無論是對胡亥還是對自己都大有益處。
「你的意思是讓陛下早日登基稱帝，先把名分定下來，斷絕了那些人的念頭？」李斯終於領悟了趙高話語中的深意，
「丞相，請您不要誤會，我並無此意。」趙高緩緩開口，聲音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我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閹人，怎能擔此重任。馮去疾現正居家養病，而您身為左丞相，乃是百官之首，這本應是您義不容辭的職責。」
他微微一頓，目光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時機稍縱即逝，一旦錯過，恐怕再難尋回，丞相您可要三思啊。」
最後這句話，李斯聽懂了，大秦以右為尊，右相要比左相的權力大，馮去疾不在，僅憑一個馮劫也是獨木難支，正好可以藉此事兒讓文武百官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百官之首。
PS：在秦朝的禮儀制度中，通常情況下，"右"側被認為是尊貴的一方。
「只是現在是國喪期間，這......」李斯還有一點擔憂，當日雖然宣讀了詔書，立胡亥為太子，並即位為皇帝。
但是嚴格來講，此時的胡亥還不能稱之為真正意義上的皇帝，皇帝登基有一個很複雜的程序，要分三個步驟，並不是坐上龍椅就算登基。
古代以孝治國，不盡孝道會被視為皇位不合法。很多人認為，先帝駕崩，新皇帝立刻產生，就應該算是先登基後守孝，其實不然。
孝道要盡，皇位不能空，怎麼辦？於是有了第一道程序——按照先皇的遺詔（或者以先皇名義頒布的遺詔），新皇帝在大行皇帝靈前即位，完成權力交接，這個程序叫做「靈前繼位」。
𝔰𝔱𝔬55.𝔠𝔬𝔪
這時候新皇帝雖然接管了權力，也明確了君臣名分，可是從嚴格意義上講，他還只能算是「代理皇帝」，因為他還沒有經歷登基大典，這一必要的程序。
皇帝是天子，代天牧民，所以新皇登基，祭拜天地是必不可少的程序。同時江山社稷承之於祖宗，所以還得祭拜宗廟。當然，新皇登基也必須昭告天下，讓天下的臣民都知道並擁戴新皇。
這些程序很複雜，新皇守孝期間，太常官員就要著手準備，包括選吉日。一般情況下，大行皇帝喪期一結束，新皇登基儀式要儘快舉行。
完成登基大典，新皇才算正式登基！
PS：新皇即位登基，一般要經歷三個程序：靈前即位；登基大典；改元建新。
「迂腐。國不可一日無主，尤其先皇駕崩之際，正是敏感期，新皇及時登基，對於政治穩定很有必要。」對於李斯的擔憂，趙高心裏面就用這兩個評價了。
「家不可一日無君，國不可一日無主，拖得越久，風險越大，變數越多。」李斯差點都要指著鼻子罵了，他比李斯還要焦急，因為直覺告訴他，扶蘇和蒙恬恐怕並沒有按照他們當初的設想那樣認罪自殺。
而李斯也終究不是愚蠢之人，看到趙高如此，心裏面已經產生了疑問，按照當日在沙丘密謀的情況，胡亥已經是板上釘釘了，早晚的事情，可是此時趙高異常的舉動，不得不讓李斯多想。
「難道公子扶蘇和蒙恬沒有按照預想的那樣？」不知道為什麼，李斯心裏面突然出現了這麼一個想法，隨後這種感覺就愈發的強烈。
「丞相這麼盯著我這個閹人看作什麼？」趙高突然被李斯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
然而就是這麼一問，李斯心裏面卻咯噔一下。
只是他終究是帝國的丞相，一旦頭腦清醒認真起來，也端的是老辣，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
「陛下是不是對我不滿了？」李斯自然知道自己這個問題一旦問出來，必然會被趙高更加輕視，只是此時為了掩蓋自己的異樣，只好硬著頭皮問出這句話了。
果不其然，趙高雖然掩飾得很好，但是李斯還是看到了對方輕蔑之色一閃而逝。
「丞相這話就錯了，朝會上陛下之所以那樣問，純粹就是為了把馮去疾趕出朝堂，當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馮去疾、馮劫這對父子對陛下的皇位充滿質疑。」趙高看著李斯說道。
隨後又小聲地對著李斯說道，「昨日陛下問起了登基大典的日子，太祝和太史那邊推辭說日子還沒選好，估計是馮去疾打過招呼了，故意讓太史那邊拖著。」
馮去疾：我尼瑪！給老子頭上扣屎盆子！
「原來如此，那確實要抓緊時間了，萬一情況有變，我這身家性命可就......」李斯滿臉擔憂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