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坐月子
慕清塵雖是妾室生的庶女,卻因小時候聰慧可愛,偶然一次出門的機會,就得了宮裡貴人的賞識。
彼時慕大人官位不高,為了討好當時正在得寵的昭儀娘娘,那段日子就常常出入宮闈。
然,慕清塵只是一個沒有地位的庶女,慕大人也只是個小官。
如此出風頭,自然惹了不少人都眼紅。
於是某天,慕大人在前朝被人使計陷害時,留在宮中的慕清塵,也被不知何人推下荷花池,險些喪命。
所有曾經對她客氣溫柔的人,在那一刻,都選擇冷眼旁觀。
唯有一個剛入宮的小太監——賀英,救了她一命。
那次落水之後,慕清塵就和賀英更親近了些。
只是慕家人嫌她作為豪門貴女,卻在宮裡落水、衣裳濕透不說,竟是被一個太監從水裡頭撈上來了!
簡直丟盡了家裡的臉!
那會兒慕家上上下下,都在齊心協力遮掩這個醜聞。
所以,幾乎沒人再去關注那個太監後來如何了。
更不知曉慕清塵與那個太監,究竟到了何種地步。
直到前些日子,在家中東窗事發……
「……如今我父親慕博濤,已官至從四品。眼下他想對付個小太監,不過是抬抬手的事。」
清晨,慕清塵跪在裴郁的臥房外等候請平安脈,得了裴郁的允許,順口就將自己的顧慮告訴了他。
半開著門的屋內,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還有裴郁剛睡醒,帶著些氤氳的嗓音:
「你將此事告訴本王,是盼著本王將你妹妹那小情郎,也順道一起救了?」
聽得出,他早起,心情不好。
慕清塵略一思忖,垂眸解釋:
「王爺,起床有氣,正是氣血兩虛的症狀。」
屋裡頓時一陣安靜,就連布料悉悉索索的聲音也停了。
「哦?」裴郁聲音帶笑,「你是想說,本王確實腎虛?」
我不是,我沒有,你瞎說。
慕清塵在心裡三連否定。
雖然在她坐鎮棲鳳宮的那些年,確實日也盼夜也盼,求神拜佛,只求裴郁傷了祖宗廟,生不出小孩。
不過這種話,此刻說無異於自尋死路。
「王爺多慮了,氣血兩虛,只需食補就能恢復。與腎臟……並沒太大關係。」
「咳咳咳……」裴郁突然咳嗽起來。
隔著一扇門,慕清塵看不出他這會兒是在做什麼,只聽得那咳音並不正常。
「王爺?」她蹙眉,「可是身子不適?」
「無妨。」
裴郁沒什麼情緒起伏的嗓音,夾雜著明顯不適的沙啞,
「你說的事,本王允了。」
慕清塵微怔,這才想起來,她原本就是來讓裴郁幫自己辦事的。
只是那咳聲……
慕清塵昨日為裴郁診過脈後,便覺得有些不對。
她的診斷中,腎虛是假,但氣血兩虧卻是真。
按理說,他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正是血氣方剛之時。
不近女色導致的陽氣淤滯尚可理解,可……氣血虛?
「王爺近來咳得越發多了,少管外面那些事,還是好好將養著身子吧。」
守在門口的侍衛,不懷好意地瞪了慕清塵一眼,用眼神兒示意她知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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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慕清塵卻捕捉到了關鍵詞,追問:
「王爺經常如此咳嗽嗎?除了咳嗽,可還有其他症狀?」
她聽那侍衛的話就曉得他是個忠心的,是以問的時候就是沖他。
哪知那侍衛還未開口,就聽得屋裡的裴郁低呵:
「慕顧遠,本王將你帶到府中,是讓你說閒話的麼?
若是再這般不務正業,便滾回家去!」
慕清塵:「……」
此事,必有蹊蹺。
奈何眼下不好開口問,她只能先低垂著腦袋進了內室,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道:
「王爺,下官來為您診脈。」
「嗯,過來吧。」
慕清塵沒多想,拿出手枕,抬頭就要上前。
奈何剛抬頭,她就看到了些不該看的……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進門前,屋裡悉悉索索那麼久的聲音,竟然不是裴郁在穿衣裳!
折騰了那麼久,她進門後第一眼看到的畫面,竟然能讓人如此雞動……
若非裴郁這張臉過於禍國殃民,她今日高低得給他來幾針,讓他過一段毫不雞動的日子。
「王爺請伸手。」慕清塵低垂眼瞼,只當自己瞎了,動作流暢自然地為他診脈。
這一診,就更奇怪了。
「僅僅過了一夜,王爺的脈象……這氣血,怎會虧損到如此地步?」
慕清塵很費解。
她說完,還下意識往裴郁一些男性特徵上瞄了瞄。
唔,絕對、絕對不是女扮男裝。
可既不是女扮男裝,又不是生孩子來癸水,他一個大男人,氣血都去哪兒了?!
裴郁坐在上首,將慕清塵這些細微的小動作完全看在眼裡。
他初初還有些不解,還順著慕清塵的目光,一道向下看了看。
直到那慕家的小太醫,皺著精緻的柳眉,冥思苦想許久後,給他開了整開紙大小的食療方子後,裴郁才明白方才那一眼究竟有多「意味深長」。
偏偏他那守在門口的心腹,進來拿方子時,看到上面的內容,頭腦簡單地就直接念了出來——
「紅棗枸杞母雞湯?蟲草花魚膠湯?當歸燉豬蹄?清蒸人參雞?這不是女人坐月子吃的嗎?慕大夫,你確定這是給王爺開得?」
「噗……」
他是習武之人,中氣十足、嗓門大得很。
那極小的笑聲,也響得很應景。
一時間,整個院子的人,都不住朝這邊看。
裴郁食指和拇指併攏,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思考著重新培養一個心腹,要花費多少時間精力。
最終,他只冷著臉,沉聲道:
「扣三個月月錢,下去領罰。」
小侍衛一時瞪大了雙眼,許是還沒想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要受到這麼嚴厲的懲罰。
只是他向來聽話,就是一時沒想明白,也會先按王爺吩咐的做。
等做完了,再考慮其中深意。
於是,只得委屈巴巴地走了。
慕清塵低著頭,躲在角落裡憋笑,憋得險些缺氧。
下一秒,裴郁那鬼魅般的聲音就在她身側響起:
「慕小太醫,方才笑得似乎很是開心啊?」
慕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