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頭頂烏雲降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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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滿心歡喜的包仲舒噗呲一笑,嬌媚的模樣落在敏妃眼中,忽然心尖一樣,如同被羽毛撩撥一般,欲想說點什麼,便聽見輕微的敲門聲。

  「娘娘,奴婢能否進來伺候?」

  聽出包覓荷的聲音,兩人抬眼望去,瞧見包覓荷特意背對的身影,頓時驚慌失措,嚇得小臉慘白,敏妃匆匆鬆開包仲舒的下巴,而人假裝若無其事的模樣各歸各位。

  敏妃舉杯飲茶,壓壓提到嗓子眼的心,掩耳盜鈴般輕咳一聲:「進來。」

  門應聲而開,包覓荷無視兩人既驚慌又探究的目光,面上笑意不減,直奔敏妃身側:「方才……」

  「方才……」

  敏妃和包覓荷異口同聲,聲音相撞,話點到這,慌亂三人組眼神對焦,隨即默契襒開眼。

  皆能看出對方眸中隱藏的情緒,心下一沉,空氣一滯,仿佛時間在這一刻被強行按下了暫停鍵。

  原本喧囂的環境突然間變得寂靜無聲,只有呼吸聲在空氣中迴蕩,顯得異常清晰而沉重,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緊張和不安,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和焦慮。

  半晌,三人才找回心跳的感覺活過來,撞破「姦情」的包覓荷,暗中長舒一口氣,有種終於等到這一天的感覺。

  雙膝一軟跪在敏妃腳邊,見狀,包仲舒緊跟其後叩首,緘默不語,任憑冷汗浸濕背脊。

  恐懼染上腔調,包覓荷帶著些許哽咽:「求娘娘賜「恩」,饒過奴婢族人!」

  世間能守得住秘密的人,那便是死人,她雖是娘娘的奶嬤嬤,可撞見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別說留她的賤命了,怕是連九族也難保。

  被鎖在深宮的女人,健全的雙腳永遠都走不出這四方天,何其可悲。

  三千佳麗爭一人寵愛,何其艱難,月色太濃,容易讓人迷失方向,難得兩顆可憐的心相互依偎,也不枉此生。

  話音一落,本就凝重的氣氛越發沉重,連喘息聲都如同雷鳴般炸在耳畔,令人感覺頭暈目眩,心更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攥著,幾近罷工漲疼。

  看著腳邊跪著的兩人,敏妃沉默半晌,起身把人拉起來,緊握包覓荷的手,紅著眼眶落淚,釋懷苦笑:「本宮自幼是嬤嬤帶大的,本宮是什麼性子,嬤嬤最清楚不過了,你說這話,簡直就是在剜本宮的心。」

  對于敏妃來說,包覓荷不僅是奶嬤嬤,更是如同生母一般。

  對擔憂的包仲舒頷首以示安撫,緊接著道:「夜色漫長,除了蟲鳴聲,也就剩本宮的心跳聲。」

  「對月數星的日子,本宮不知過了幾個秋,包仲舒難得合本宮心意,左右不過是一個無根的可憐人,倆人可憐相互依偎才能度過往後漫長的餘生。」

  「帝王無心,本宮也不敢強求。」說到這,敏妃語氣一頓,認真的目光掠過倆人的眼眸,鄭重道:「本宮此生唯有皇上一人,絕不會讓族人蒙羞。」

  言外之意便是,除了皇上,她不會對任何人失身,只會心不由己,找一個無根的人作伴,打發這漫長的歲月罷了。

  包仲舒心生感動:「奴才就算是死也甘願。」

  瞧這兩人上頭的模樣,包覓荷自覺腦門脹疼,扶著敏妃入座,想了想,道上一句算是提醒:「後宮是皇上的後宮,所到之處,皆人滿為患,暗中更是不知藏了多少雙眼睛。」

  不是失身才算是紅杏出牆,後宮只能是皇上的後宮,嬪妃就算是死也只能是皇上的魂。

  斷了根的太監膽敢妄想同娘娘們談心,尋常時,旁人難以察覺,可凡事都有例外,宮中不缺聰慧之人,若是東窗事發,那便是九族一同挫骨揚灰。

  到時候,一起勇闖鬼門關,有的是時間打嘴仗,干架,一點都不會覺得長夜漫漫了。

  娘娘要是繼續一意孤行的話,還不如今日直接賜死她,如此一來,倒也不用日復一日地提心弔膽。

  瞧出包覓荷求死心切,敏妃抬眼望向包仲舒,憶起九族一張張鮮活的臉,淚珠划過臉龐沒入衣襟,閉上眼,失魂落魄摔回椅子:「本宮知曉。」

  包仲舒和包覓荷兩人都是敏妃府上的家生子,包仲舒更是自幼便到敏妃跟前伺候。

  若是放在尋常人家,那便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兩人都是容貌艷麗之人,加之日夜相處,包仲舒性情溫潤,時常為敏妃紅袖添香,也跟著習得幾個字,書墨薰陶下,倒是養出幾分儒雅的氣質。

  奴才的身份,讓他不敢對敏妃說不字,千依百順的性子,讓情竅初開的敏妃上了心。

  歲月推移,薄情漸濃,包仲舒自願為愛斷根隨主進宮,眼神暖昧,接著伺候的由頭,肢體接觸,都足以緩解蝕骨相思意。

  見敏妃落淚,包仲舒心疼不已,迅速起身站在身後,欲想抬頭為其按摩舒緩,便被包覓荷擠開,怒瞪對方一眼,後者抿了抿嘴,伸出去的手,舉止僵硬收回。

  後退幾步,佝僂的身子,低垂的腦袋方便淚珠砸在地面。

  隨著柔嬪被晉封的消息傳遍後宮,珞微宮的腳步聲霎時絡繹不絕,人來人往,比除夕夜都熱鬧。

  都梁宮。

  蘇歡年回過話後,靜靜立在一旁,靜候。

  通過面相,清歡感覺宇嘉擎的面相的綠忽閃忽閃,憶起前世所遇的奇人,同她聊起的緋聞軼事。

  頓時興致斐然,坐直身子,大手一揮,一桌滿綠蔬果憑空出現,一時之間,滿是香氣關不住,溢出殿外去。

  看見這一幕,宇嘉擎喜出望外,都不用出聲,蘇歡年立即搬來椅子請宇嘉擎入座,布菜伺候用膳。

  主僕兩人都怕清歡反悔,進食動作又急又雅,顧不上說話。

  清歡饒有興致看著宇嘉擎進食吃撐,待他停筷,這才湊上前,看好戲的目光在對方的臉上打轉,打趣問道:「塞了滿腹綠食,父皇感覺如何?」

  宇嘉擎心滿意足揉了揉吃撐的肚子,並暗中松腰帶:「要是今後,日日都能享用如此美味佳肴,此生也無憾了。」

  說話間,聲音充滿了歡快,唇齒間散發一股清香,渾身輕盈,充滿了力量,感覺寸寸肌膚都在散發愉悅的氣息。

  眼尾處的褶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熨平,膚色白嫩光滑,氣血充足,盡顯年輕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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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蘇歡年努力嗅瀰漫在空中的香味,清歡果斷在心中幸災樂禍:【沒成想,父皇喜綠!滿園春色……】

  一聽這聲,滿心歡喜的宇嘉擎刷地一下瞪圓雙眼,心感不妙,坐直身子,沖蘇歡年斥道:「滾出去!」

  突如其來的呵斥,嚇得尚在深呼吸的蘇歡年,一口氣堵在嗓子眼,憋得眼睛翻白,但也不敢耽擱,強大的奴性驅動雙腿往外走去。

  「你這是何意?」

  等清完場,宇嘉擎立馬疾步衝到清歡跟前,把人抱在懷中,準備隨時擒賊先擒王。

  聽著宇嘉擎驟然加快的心跳聲,清歡擰轉宇嘉擎的腰肢,見對方哪怕疼得倒吸涼氣,那雙環抱自己的手,仍如鐵鉗紋絲未動。

  當即,點了啞穴,強行掰斷宇嘉擎的胳膊,脫身後,把人扔在龍榻上,無奈感嘆:「父皇怎麼都學不乖呢?」

  「都說了,不能未經允許就摟摟抱抱的,男女有別,可知?」

  語畢,無視宇嘉擎憤怒且憋屈的眼神,強行抱著對方的腦袋點頭,模仿他的聲音自答:「朕知錯了,為表誠意,朕的私庫隨你取用,還請小公主原諒。」

  隨著尾音消逝,清歡忙不迭接上話,滿意點頭:「既然父皇誠心悔過,兒臣哪捨得記仇?」

  誰說宇嘉擎不會道歉來著?

  摁著腦袋便可低頭,模仿音色,自當御口親開。

  都有這條件了,想要什麼自己動手就好,畢竟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

  唯有自己不會騙自己。

  反正他們只是面合,心不合,沒必要為了對方委屈自己。

  一套流程結束後,動作熟練地把胳膊治好,解開啞穴。

  嗓音得到自由的宇嘉擎迫不及待張嘴想說點什麼時,就被清歡緊急拽住嘴唇,似笑非笑地提上一句:「兒臣膽小,若是被父皇的大話嚇著,那私庫里的三瓜兩棗可就沒了。」

  說完,鬆開手,氣得宇嘉擎直翻白眼,猛灌一杯茶,調息:「何意?」

  起伏不定的胸膛,宛若冒著火光的眼眸,布滿紅血絲,陰鷙之色潛伏於眼底,無一不是在彰顯對方的怒火直衝天靈蓋。

  見人被自己氣得不輕,清歡果斷縮水,懶懶打個哈欠閉上眼:「猜猜~」

  宇嘉擎:猜你老祖穿褲衩,天生挨雷劈的貨!

  剛腹誹完,清歡立即睜開眼,對他嬉笑,哈出一口氣,眨眼間,氣變霧凝出一朵烏雲來,飄在宇嘉擎頭頂上,隨著他的動作緊跟其後。

  清歡眸中閃過一絲狡黠,小手一揮,淅瀝瀝的局部雨澆在宇嘉擎身上:【瞧給您氣的,都快頭冒白煙了,淋點雨,敗敗火氣,像兒臣這樣孝順的孩子不多了,有兒臣是您的報應。】

  剎那間,頭頂烏雲,傾盆大雨落在身上,宇嘉擎成了落湯雞。

  抬手掩目,看著頭頂上的烏雲,宇嘉擎不信邪,快步挪動,可烏雲就跟認主了一般,牢牢懸掛在頭頂上,一副誓死追隨的模樣。

  氣的宇嘉擎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沖向清歡,把人攬在懷中,還以為她也能同享這份「福」。

  下一刻,宇嘉擎破防,眼睜睜看著雨劈叉極速拐彎,一滴不落冰冷地砸在自己身上。

  到了這一步,宇嘉擎還是不認命,用手接雨潑在清歡臉上,卻被雨化掌重重甩一巴掌,抽得面部紅腫,這才甘心,爛擺,鬆開清歡,躺好,接受雨水洗禮。

  強行自我安慰:普天之下,也就朕有這殊榮了,旁人想獨享一片烏雲,還沒有呢!……

  念念叨叨良久,這才把心中火氣捻滅,張嘴接雨,到底是仙家手段,可不能浪費了。

  「呃~」

  喝了幾口,宇嘉擎忍不住打個飽嗝,卷吧濕透的袖子,有氣無力道:「是生是死,來個痛快。」

  一個宇嘉擎窩囊成這樣也是古往今來頭一個,不過下輩子他還想當宇嘉擎,哪怕窩囊一點也沒關係。

  回應宇嘉擎的是清歡平緩的呼吸聲,靜默幾息,宇嘉擎坐直身子,抬眼緊盯熟睡的清歡,眸光默默挪向掛在龍椅後背上的利劍,殺念剛冒出頭,立馬甩自己一巴掌。

  閉上眼,緊急轉身背對龍椅,默念清心經。

  真該死,他竟然動了殺心。

  然而,在他剛轉身之際,本熟睡的清歡睜開眼,看著他寂寥可憐蜷縮的背影,緩緩鬆開緊握的手,露出裡面的字跡,低眸看清後,字跡瞬間消散,恍若未顯一般。

  果然啊!

  宇嘉擎不是每個人都能當的。

  故天將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字字句句刻進清歡心肺中,安慰從未有過愧疚之心的感官。

  自我調節好,宇嘉擎喊來蘇歡年,無視對方驚愕:「找來幾個大盆,把殿內收拾乾淨,傳太子過來。」

  總不能頂著傾盆大雨的烏雲,還得繼續上班吧?

  既然有頂班人選,偶爾歇息,放鬆一下也不錯。

  「嗻!」

  宇嘉擎的詭異,蘇歡年不敢讓外人窺見,便凡事都只能親力親為,派人去請太子,自個留下來收拾。

  吭哧吭哧搬來幾個大盆,宇嘉擎坐在裡面,推開滿心好奇又惶恐而靠近的太子,指著推擠如山的奏摺:「紙上談兵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校驗你多年所學的機會到了,讓朕瞧瞧太子功課如何!」

  太子緊張咽了咽口水,餘光不由自主瞟向熟睡的清歡,抱拳作揖:「嗻!」

  懷著激動的心,捏緊顫抖的手,哆哆嗦嗦坐上龍椅,屁股都不敢坐實,跟扎馬步似的,小心翼翼拿起毛筆,開始一筆三抬頭批閱奏摺。

  而蘇歡年也沒閒著,坐在地上一瓢一瓢舀出盆里隨時可能漫出的雨水,等滿一盆,迅速拖到門口,命人排長隊,跟弄流水線似的,一個接著一個轉遞水盆倒水,不然根本倒不贏。

  濕透的衣服,宇嘉擎也懶得換了,幸好這雨水泡著除了濕噠噠的,有些睜不開眼外,一點不適也無,無泡白,無感覺寒冷,他倒也適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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