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的心不乖,要不要掏出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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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帶著清歡來到靈堂,眾人見過禮後,他親自給忠利王上了一炷香。

  清歡站在一旁,十分困惑左右看了看,同腳邊跪滿一地的人,和躬身上香的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聽見悲痛的哭聲,清歡大為震驚,默默挪動腳步湊上去,蹲在跪地悲天蹌地痛哭的婦人身側,試探性伸手抹去對方的淚珠,在對方驚恐的目光之下,不解問道:「您為何會落淚?」

  這話一出,眾人眉頭輕擰,趕緊低眸,生怕眸中的怨懟之色浮於表面,腳步悄悄往後挪動,清出以清歡為中心的空地出來。

  被問之人,頓時不知該氣,還是該哭,臉色鐵青,呼吸急促,匆匆抬手拭淚,哽咽之音全堵在嗓子眼,如鯁在喉憋屈得慌,眼中的淚珠流得更歡快了幾分。

  且還不能就這樣應答,畢竟公主對她用了尊稱,隨即,被問之人著急忙慌磕頭請罪:「臣婦不敢當,還請公主恕罪!」

  主子對奴才畢恭畢敬,這無疑是倒反天罡,想要逆了這天。

  太子也驚得連手上的香都顧不上,匆匆塞入侍從手中,忙不迭彎腰把清歡抱在懷中,對跪在腳邊的婦人客套道:「隗安年幼,不知人事,容易對未知的事情充滿好奇。」

  「臣婦謝太子殿下恩典,謝公主恩典!」

  這話,便是最大的台階,婦人立馬順坡下路。

  見此,太子微微頷首,抱著清歡往院中走去,邊走邊跟清歡科普什麼叫尊卑有別:「你雖沒有進行冊封,可卻經了父皇金口應承,且是被賜以國姓的嫡公主,位比親王,大隗國內,位份在你之上的,就只有父皇和母后,還有我,不過我也只高你半級。」

  「父皇說,等你滿周歲之後,便能進行冊封禮。」

  「所以不管是在冊封之前,還是冊封之後,你是父皇血脈,大隗國嫡公主這件事情都毋庸置疑,除了位份在你之上的人除外,任何人見到你都必須向你行禮問安,哪怕是和你同樣品級的親王也是如此。」

  「這方世界,講究的是天地君親師,先君臣後論親疏遠親,你不用對位卑者用敬語,同做些平起平坐的事情。」

  小孩根基淺,容易夭折,一般滿七歲,輕易不會賜名,頂多就是取一個乳名好稱呼罷了。

  說完,見清歡眸中困惑漸濃,這把講得口乾舌燥的太子差點沒有氣地厥過去,心梗得厲害,他趕忙深吸一口氣,使勁壓下急促的呼吸:「總而言之,除了見到父皇和母后需要行禮之外,任何人都不能承接你的禮數。」

  至於見到他行不行禮都無所謂,只要不叫他如同父皇那般稱一聲老狗就行。

  人也不用介紹了,左右也沒一個位高於清歡,等他們見到清歡時,自會行禮問安。

  連父皇都不放在眼裡的人,他也不敢念著清歡能記住這幫人姓甚名誰,只要不隨意伸手抽人耳刮子,那便是好公主。

  加之,清歡身為公主,鮮少有機會出宮和交際,只要是尊者就一定會有人主動為她折腰。

  就在這時,清歡抬手撫上太子的胸口,殷紅的眉頭輕擰,抬眼瞟了一眼太子,用最天真懵懂的腔調發問:「你心亂了,在猛烈撞擊胸腔,想要逃跑出來炸開,為什麼?」

  「啊!」

  聽見這話,太子有些不明就裡,一頭霧水地看著清歡,想要詢問,可清歡下一句看似天真無邪,實則充滿血腥味的話,嚇得僵住。

  「它有點不聽話,你想要掏出來瞧瞧嗎?」

  此言一出,猶如晴天霹靂,太子瞬間被嚇得魂飛魄散,身軀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抽空了力量,雙手無力地鬆開,仿佛連空氣都失去了支撐。

  在這剎那之間,清歡的身影如同斷線的風箏,急速下墜,向著堅硬的地面砸去。

  待太子回過神來,慌忙伸出手臂,想要挽回這即將發生的悲劇。

  然而,那飛毯卻似早有預料,輕盈地躍起,準確無誤地接住了下落的清歡。

  飛毯之上,清歡端坐,她高高在上睥睨著太子,那雙深邃的瞳孔里充滿了困惑與不解。

  那瞳孔之中,仿佛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湖水,倒映著太子驚慌失措的面容。

  看著那雙眼睛,太子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仿佛有冰冷的針尖刺入他的脊背,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眉眼下意識低垂,垂落在身側的手指緊捻,嘴唇發顫,舉止僵硬搖頭:「不……不用了,我……我……我的心……乖……」

  「不用……,不用掏出來看,它乖,對,我的心很乖……」

  太子已經被嚇得有些語無倫次,趕忙抬手撫心,極力安撫狂躁不安的心臟,試圖在說服他的心,也是在說服早已被嚇得差點出竅的靈魂。

  「哦~」

  見太子這般費勁巴拉地解釋,眼眶都氣紅了,瞧著有點可憐,清歡難得沒有激發反骨,就這樣稀里糊塗應承下來。

  語畢,湊到太子跟前,眸中的懵懂難掩,奶聲奶氣發問道:「為何會有那麼多人落淚?」

  說到這,清歡不解地撓了撓頭,緊接著問道:「明明給他們有些人都心裡都快樂得找不著北了,身上還散發一股辛辣的味道。」

  「而有些人卻差點連心都恨不得哭碎,為何能在一個場景里,有著天壤之別?」

  「還有,那張蓋了板的床,裡面躺了一個人,心不跳了,為何?是因為不開心嗎?」

  「此人是有什麼厲害之處,或是有救國之功嗎?為何只要聽見這個人役了,發出的邀請,便會有人應邀?」

  她方才看得真真的,那個人身上並無救國之功,身上功德金光微不可查,也就是命格染了絲絲紫色。

  頭生白髮,面上斑斑點點諸多,睡得倒是香甜,竟能做到摒棄雜音的地步,這入定功力比旁人都深厚。

  可惜了,沒有修煉根骨,不然僅憑這份入定沉穩的程度,絕對是驚艷才才的天之驕子。

  一連幾問,問得太子懷疑人生,直接一個腦袋兩個大。

  一時之間,他竟然有些佩服能日夜伺候主子的奶娘們,能一守就是一輩子,不過多半奶娘都是短壽的,估計是操心過多吧。

  太子暗中估摸自己可能一時半會,也不能給清歡解釋清楚其中緣由,所以果斷給他們兄妹倆找了一處陰涼地,且還得隱晦安靜,這樣就算是傳出什麼容易惹人貽笑大方的話,也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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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座後,太子針對清歡的提問耐心地一一作答:「躺著的東西叫靈柩,專門用來安置逝者,待吉時一到,便能抬出去尋一個風水寶地落地為安。」

  「裡面躺著的人,便是忠利王,他是皇爺爺,也就是先帝的十二皇子,父皇的親叔叔,至親血脈。」

  「我們因稱呼他一聲叔爺爺,不過一般因著先君臣後親緣的規矩,叔爺爺見到咱們都會行禮問安,咱們可喚他忠利王,也可喚他一聲叔爺爺。」

  「他心不跳,並非熟睡,或是不開心,而是已經役了,也就是死的意思,傳聞凡人死去,需要到閻王殿進行功批判,之後進入輪迴道,重新投胎為人。」

  「若是罪孽深重之人,有可能被扔進十八層地獄,贖了罪,被投進畜生道,不能為人。」

  「而今日之所以會人來人往,有諸多人集聚於此,並非是因為忠利王有什麼救國之功,而是因為他有親王爵位,位高權重,連父皇見了,都以禮相待。」

  「所以,這些不僅是面子情,人情世故,更多是想要藉機認識到比自己身份高的貴人,進而好往上爬。」

  「有時候哭,並非就是宣洩內心悲痛,也有可能在做戲,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只要面子過得去,才不會被排擠在外。」

  「真正痛哭流涕的那波人,那便是忠利王的至親,忠利王可是這座王府里的天,有他在,父皇便會時刻把忠利王府記掛在心,除了忠利王,其他人終究是隔了一層。」

  ……

  叭叭講了一大串道理,也不知道清歡有沒有聽懂,反倒是把自己說得頭暈腦脹的。

  聽了那麼多,清歡似懂非懂道:「可是他沒沒有死絕啊!就喉中被一口老痰堵住,連都快憋青了,讓他吐出來就能重活了,你們幹嘛要活埋?」

  「再不救人,他真的靈魂出竅了,若真如此,他不僅死得憋屈,還可能會滋生怨氣。」

  人死進入閻王殿走輪迴路,她是略有耳聞,畢竟她多數時間待在上界,下界的事情,她也是一知半解,對凡間的事情,更是一無所知。

  若非今生落在凡間,她還不知道,凡人竟然有那麼多條條框框的規矩,恨不得把一個活人逼到牆角的同時,用猛火攻之。

  人家還死絕呢,就想把人拘禁在一個昏暗,且蓋上厚重板子,釘上釘子,還想拉去活埋,就算人真活過來,也難逃一死。

  人間地獄也不過如此。

  聽聞此言,太子一瞬面露火上眉梢的神色,急匆匆把清歡抱在懷中,快步沖向靈堂。

  步伐急切,衝進來後,趕忙沖奴才們吩咐:「快把板子掀開,找太醫過來看診!」

  「啊!」

  「請太子殿下三思!」

  「太子殿下非得折辱忠利王府?還請開恩,讓父王走得安息!」

  「請太子開恩!」

  「還請太子讓忠利王安息……」

  話都沒說完,忠利王世子就被太子一腳踹開:「忠利王還有氣,先把靈柩掀開!難不成孤還使喚不動你們?」

  事情有輕重緩急,世間已經容不得他解釋,清歡的話,必定不會出錯,手眼通天的人,能看穿此等小事,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嗻!」

  眾人見太子連往日不常用代表身份的自稱都用上了,一時之間,吶吶不敢言,縱使氣得憋紅臉,也不敢用自己九族性命去為一個皇室中人說句公道話。

  只能硬著頭皮,提著斧子上前掀靈柩,其他前來弔唁的大臣和命婦們,趕忙拉住忠利王府中人。

  眾人屏息凝神,目光緊緊鎖定在那緩緩被撬開的靈柩之上。

  那原本庄嚴肅穆的靈柩,此刻卻如同被無情撕裂的傷口,露出裡面的一切。

  府中的人們,眼見此景,無不怒火中燒,雙眼仿佛要噴薄而出憤怒的火焰。

  他們的目光,如同鋒利的箭矢,毫不留情地射向那站在一旁、面色著急的太子。

  那怒目而視的眼神中,充滿了對太子所作所為的憤怒與不滿,仿佛要將他心中的怒火全部傾瀉而出。

  整個王府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而壓抑,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一般。

  然而,太子卻仿佛置若罔聞,依舊保持著那冷靜沉著的表情,仿佛這一切唯有他一人上心,期盼忠利王活過來一般。

  這樣的場景,讓人不禁感嘆:在這權謀交織的宮廷之中,誰又能真正保持一顆平靜的心呢?

  等把忠利王抬出來後,用不著太子出聲吩咐,靜候一旁的府醫們極有眼力先擁上去,用金針刺激穴位,有時把脈,有時捶胸的。

  一頓操作後,還真把忠利王卡在喉中的老痰捶出來,看著忠利王垂死驚坐起,霎時,嚇得連連後退:「啊!!!」

  「詐……」

  「詐福了。」

  屍字硬生生被咽入腹中,僵硬擠出福字。

  「父……」

  忠利王世子驚恐的話都沒說完,就見氣都沒喘勻的忠利王猛然推開圍著他的府醫們,慌忙起身,匆匆給太子和緊趕慢趕終於趕來的其他皇子和清歡行禮:「微臣給諸位爺,公主請安!」

  語畢,顧不上等人叫起,一瞬竄到世子跟前,在他驚愕的眼神之下,一踹把人踹到牆角,衝過去就是扯耳朵,俯身湊近耳畔,放聲怒吼:「逆子你竟敢活埋本王!!!」

  「早知如此,本王就該在你母妃懷你的時候,灌一碗落胎藥!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逆……子……逆子」

  話語尚未盡述,忠利王的眼中怒火熊熊,那原本瞪圓的雙眼,此刻竟似被憤怒染得血紅,血絲逐漸密布,似要爆裂而出。

  他的聲音,原本洪亮如鍾,此刻卻如同風中殘燭,逐漸微弱,直至悄無聲息。

  而後,那雙充血的雙眼猛地一閉,他高大的身軀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猛地往後倒去。

  周圍的人群霎時間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冷汗如同瀑布般從額頭滑落,他們紛紛後退,腳步匆忙而凌亂,生怕被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波及。

  尖叫聲此起彼伏,匯成了一片驚恐的海洋:「王爺!!!!」

  聲音中充滿了驚恐與無助,迴蕩在空曠的大殿之中,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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