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知道你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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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手忙腳亂擁上前,紛紛伸出雙臂,欲想去接住倒下的忠利王,可人多手雜,全都擠在一塊,慌亂的腿腳,互相牽絆,使得眾人狼狽地摔成一團。

  「啊!我的手!」

  「別壓老夫身上,老夫的腰啊!」

  「我的腳斷了!」

  「上面的,趕緊起開!」

  ……

  一時之間,哀嚎聲此起彼伏,亂成一團。

  然而身為主角的忠利王,此時,倒是顯得有些清冷,沒有多少人關注。

  在那千鈞一髮的剎那,忠利王世子猶如獵豹般敏銳,一個迅疾的側身翻滾,將自身化為柔軟的墊子,迎接即將到來的衝擊。

  敦厚如山的忠利王重重摔下,那如山嶽般的身軀狠狠地壓在了世子身上,將他擠壓得四肢如同弓弦般緊繃,氣息仿佛被瞬間抽空,只能艱難地憋著氣:「嗯~」

  而剛剛從昏迷中掙扎醒來的忠利王,此刻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撞擊震得頭暈目眩,那原本就微弱的呼吸更是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見狀,眾人紛紛止住痛呼聲,囫圇起身,一個勁往後退,眼觀鼻鼻觀心,此刻的靈堂,靜得只剩下沉重的呼吸聲和心跳的迴響,仿佛連時間都為之凝固。

  「快給王爺看診!」

  奴才們快手把忠利王抬坐到椅子上,順道把世子攙扶起來,忠利王妃也總算是緩過勁來,火上眉梢似的催促府醫。

  逃不開的府醫,只能硬著頭皮顫顫驚驚湊上前,伸出哆嗦的手,給忠利王診脈,幾人輪流上前診脈,連手都換了又換,任不見脈搏跳動,霎時,懸著的心一下子盪入谷底。

  神色驚恐,重重磕頭:「奴才醫術不精,未能把出王爺的脈搏,請王妃責罰!」

  「奴才該死,請王妃責罰!」

  「王爺!!!」

  「爺!您怎可捨得臣妾獨自一人走啊!」

  「王爺您睜開眼睛看看臣妾啊!」

  「父王兒臣錯了,兒臣真的錯了,請您再起身踹兒臣……」

  這話宛若水滴進油鍋里似的瞬間炸開沸騰起來,扯破嗓子使勁宣洩的悲痛哭聲,直衝九天雲霄。

  忠利王役,府中眾人,雖是悲傷,但還不至於像現在一樣,宛如天塌。

  全因忠利王臨終前怒斥世子的一番話,容易給人落下話柄,不孝之人,常惹人非議。

  涉及利益,世子等人恨不得直接把忠利王拖出去剁碎,臨了還作孽,折騰活著的人。

  這下子世子連同太子和清歡都記恨上了,若非他們倆人橫插一手,也不會出現如此難堪的局面。

  父王役了就役了,也不是皇上,他還能名正言順繼承王位,如今,名聲狼藉,落了個氣死父親,不孝子的聲譽。

  「你可有法子?」

  太子下意識扭頭看向清歡,試圖想要從她臉上讀出點不一樣的意思,其他人見此,小心翼翼的餘光立即緊跟其後隱晦落在清歡身上。

  太子的問話,落在清歡耳中,聽得她莫名其妙的,沒好氣白了他一眼:「與我何干,我同他又不認識,就算認識也不願插手,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他明明還能活的,現在好了,自己氣性過重,直接把自己的肺都氣炸了。」

  說著,清歡伸手一指,對世子身旁看去:「小氣的忠利王現在還在那氣得跳腳,怒踹世子呢!」

  「怒罵他不孝,還沒死就用小床把他裝起來,打算活埋。」

  「嫌棄他哭聲不夠嘹亮,指責他愚蠢,沒有腦子,比他一個鬼都吝嗇,燭火和供香都是劣質品,吃起來有一股濃郁的檀木味。」

  「雞鴨魚肉全是清蒸的他不喜歡,他喜歡滷味,喜歡鮮花,喜歡牛乳龍井茶……」

  清歡輕描淡寫地將忠利王的鬼話轉化為眾人能理解的語句,霎時間,原本平靜的空氣中瀰漫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驚恐。

  眾人的眼睛瞬間瞪大,仿佛要穿透那無形的恐懼,而他們的瞳孔深處,恐懼如同野火般瘋狂蔓延。

  不知是誰第一個感覺到後背傳來陣陣涼風,那股寒意,像冰冷的指尖輕輕拂過肌膚,直逼人心,而後如冰雹般疾馳而下,沿著腳底,直衝頭頂,讓人仿佛置身於冰雪覆蓋的荒原,四周皆是無盡的黑暗與冰冷。

  恐懼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眾人的四肢在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仿佛被無形的鎖鏈牢牢捆綁。

  然而,這並不能阻止他們逃生的欲望,就在下一刻,眾人紛紛掙脫了那短暫的麻痹,爭先恐後地向門外衝去。

  「鬼啊!!!」

  驚恐的尖叫聲劃破了寧靜的氛圍,仿佛要將所有的恐懼都傾瀉而出。這聲音在夜空中迴蕩,驚得樹上的鳥兒也振翅飛起,紛紛逃離這充滿恐懼的地方。

  忠利王府的人也盡數四處逃竄,一時之間,顧不上禮儀尊卑,速度之快,連鞋都跑丟了。

  霎時,獨留瑟瑟發抖的太子,和淡定自若的清歡,裹挾一個對清歡興趣勃然的忠利王鬼魂。

  「你這丫頭,伶牙利嘴的,眼睛也清明,竟然能看見本王,還能賺一本王的意思,不錯。」

  忠利王飄上前,興奮的目光上下打量清歡,彎腰嗅了嗅清歡的氣味,就在他欲想張嘴說點什麼的時候,先一步被嫌棄他舉止埋汰的清歡一掌拍飛。

  「一股酸臭味,連靈魂都被醃入味了,你是多久沒有洗漱了?」

  「真是老不羞,跟狗似的,喜歡嗅來嗅去的聞味。」

  重擊之下,忠利王的魂魄重重摔在靈柩上,卻因是靈魂之身,靈柩直接穿透靈魂。

  身為鬼魂之身的忠利王,沒成想自己都死了,還會挨打!?

  從小到大,他都是順風順水的,身為嫡次子,上頭有兄長頂著,身後還有先皇和先後撐腰,腹中有精明賢惠的王妃操勞,從未對什麼事情操過心。

  這輩子吃過最大的苦,也不過是生病時喝的藥了。

  眼下,竟然被一個小輩一個耳刮子抽飛!!!

  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忠利王怒得目眥欲裂,不過,忠利王絕非蠢人,能活得順風順水的人,多少也是有點成算和眼力見的。

  一個連靈魂都能抽飛的人,不用懷疑,這小丫頭想要抽他,就跟踹狗一樣簡單,且狗還不敢放聲吠(f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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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此,忠利王看向清歡的餘光充滿了警惕,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是死人,趕忙爬上靈柩,老老實實躺在裡面,隨後,默默伸手欲想把靈柩蓋子蓋上釘死。

  可剛伸手,手立馬穿過蓋子,霎時,忠利王死心般,重重嘆息,雙手捂住耳朵,閉上眼睛,明目張胆來個掩耳盜鈴。

  這一幕落在太子看中,縱使他看不見忠利王的鬼魂,但看見清歡的動作和嫌棄的話,腦子稍稍一轉,便也能知道忠利王這是惹清歡不開心挨了打。

  他就說嘛!

  清歡雖然看著年歲小,但主意大著呢!

  尋常人可做不了她的主!

  賓客盡散,連主人家都不露臉,兄妹兩人繼續留下來,也無用,直接打道回宮。

  都梁宮。

  忙於批閱奏摺的宇嘉擎聽見腳步聲,下意識抬眼望去,見清歡嘴上都快能掛一個油壺,氣鼓鼓的模樣。

  立馬心裡咯噔一聲,心感不妙,匆匆空出手,起身抱起清歡,欲想對太子問話。

  耳畔就先有清歡的心聲鑽進來【小氣鬼,沒禮貌,讓人餓著肚子去,帶回一肚子火氣!】

  「上輩子真是饕餮,吃進不出,不過,生而為人,卻蠢得要死。」

  「酒色昇平,掏空身子,連自己子嗣艱難都不知道,平白給人養孩子。」

  「子孫滿堂,卻無香火傳承,蠢!活埋一事,怎會是意外?」

  「活該你子孫滿堂,卻無親自承歡膝下,連自己女人身邊伺候的奴才,是真男人還是假男人都辨不清,也難怪給別人養孩子……」

  隨著清歡的吐槽,忠利王府各種秘聞全都鑽入宇嘉擎耳中,氣得他面色潮紅,清歡的每一句話都如同重錘般擊打著宇嘉擎的內心,讓他無法平靜。

  怒火恨不得掀翻天靈蓋,忠利王府的女人竟敢玩弄皇室中人,好得很,真是好得很!

  眼下不是清算好時機,宇嘉擎只能強行壓下心中怒火,抱著清歡往小榻走去,對蘇歡年吩咐道:「傳膳!」

  太子見勢不對,立即找了一個藉口,提前立場:「兒臣身子有些不適,怕給父皇過了病氣,便先行告退!」

  聽聞此言,宇嘉擎抬眼看過來,見太子面色確實慘白,身子處於一個緊繃的狀態,鬢角冷汗淋漓,焦急道:「趕緊讓太醫診脈瞧瞧!」

  太子狀態不佳,瞧著有些精神恍惚,一副受驚過度的模樣,被人揉捻。

  忠利王府里發生的種種,經過暗衛回稟,他已經知曉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忠利王詐屍一事,活過來第一時間怒踹世子,怒罵悔生,不過幾息又被世子活生生氣死,通過清歡的嘴,最後忠利王府鬧鬼一事,傳得沸沸揚揚。

  一日之內,經歷那麼多事情,太子還能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可見內心有多堅強。

  「謝父皇厚愛,待兒臣歸府後,定會讓太醫看診。」

  「兒臣不孝,讓父皇憂心,還請父皇責罰!」規矩有禮的話,盡顯生疏。

  對此,宇嘉擎微微頷首:「既然如此,那便退下吧!」

  說著,吩咐一旁的小太監:「去給太子備一個轎攆。」

  到底是自己的血脈,國之根本,決不能讓太子在這種地方折損。

  「嗻!」

  「謝父皇恩典!兒臣告退!」

  太子感受到宇嘉擎即真誠有彆扭,有些矛盾的情緒,心窩子暖暖的。

  躬身抱拳作揖後,轉身離去。

  「這是不開心了?」

  宇嘉擎捏了捏清歡氣鼓鼓的臉,好笑問道。

  這孩子今日倒是玩得開心了,但,就是有點不顧別人的死活,怕是連死人都氣得牙根痒痒,卻不敢得罪清歡,最終只能憋屈地躺回去。

  宇嘉擎的話,讓清歡更煩躁了,輕拍對方捏臉的手:「知道您還問!」

  語畢,一股腦掏出許多吃喝,一點點塞嘴裡,暴飲暴食。

  宇嘉擎見她吃得香甜,她的吃食光是聞一口,都能一掃疲倦,精神倍佳,故而,宇嘉擎的後蠢蠢欲動。

  但礙於面子,宇嘉擎只能看著流口水,鐵嘴硬是撬不出一聲討吃的話。

  等清歡吃飽後,面上鬱氣散盡,宇嘉擎極為順手遞上一杯溫水:「潤潤喉!」

  「嗯~」

  清歡微微頷首,輕輕捧起那杯清茶,唇邊漾起一抹滿足的微笑,果然心情不暢,多吃點美食,心情便能雨過天晴,凡人不愧是聰慧之人,看來落入凡間也非一件壞事。

  緊接著,清歡斜睨著宇嘉擎,那雙清澈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輕聲問道:「父皇,您是否心有千結?」

  宇嘉擎正要開口,清歡卻搶先一步,嘴角微揚,帶著一絲調皮的意味:「父皇,若有煩惱之事,也不必與兒臣傾訴。」

  「兒臣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孩童,就算有通天徹地之能,也不願涉足那些紛繁複雜之事。」

  她的話語雖輕,卻透著一股蔫壞蔫壞的惡趣味,仿佛在說,即使她能辦到他心中所願,就是不願多此一舉,插手其中做那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宇嘉擎看著清歡,無奈應聲:「那你還問?」

  「兒臣問問您還當真了?這世上,能有人把一個不足月稚兒的話當真!父皇怕是獨一份了。」清歡對宇嘉擎挪愉道。

  打趣的話,宇嘉擎聽得臉熱,不過,越聽越奇怪。

  等反應過來,才知曉清歡在胡說八道什麼事情。

  不足月!?

  還不足月的稚兒說話。

  真當以為凡間孩童都如她一樣妖孽,剛呱呱墜地,便能跑能跳,說話更是不在話下,簡單得如同飲水一般。

  這個話題,翻篇不提。

  「忠利王的事情,你怎麼看?」

  他就想知道,人死真的能復生嗎?

  若真是如此的話,這世間能否有普通凡人的立腳之地,而他是否也能修得長生不老之道,先祖們是否能起死回生?

  諸多問題,累計起來,堵在心頭,沉重且對未知的事情所產生的恐慌,差點把宇嘉擎的理智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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