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剪影
段安言目光轉回到段月身上，她長大了，眉眼出落的像極了蘇語慈。
這個本來不被蘇語慈所期待誕生的孩子，卻意外的獲得了蘇語慈所有的愛。
在得知自己有孕後，蘇語慈用過無數種方法想讓自己的孩子流掉。
她跳過冰冷的湖水、故意跌下台階、固執的絕食……
段安言派了許多侍女寸步不離的守著蘇語慈，讓蘇語慈找不到任何機會。
她曾經絕望地問他：「為何你非要這個孩子呢？」
段安言沒有猶豫：「因為我愛你。」
蘇語慈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搖了搖頭：「你只愛你自己。」
在段安言的重重保護之下，這個孩子還是生了下來。
他本以為蘇語慈又會想盡一切辦法殺了這個孩子，卻沒想到蘇語慈卻對這個孩子傾盡了全部的愛。
他本以為蘇語慈就這樣死心了，從此相夫教子，就像別的女人一樣，乖巧順從，事實上蘇語慈也的確是如此表現的。
但是後來，蘇語慈找機會逃了出去。
連帶著孩子一起。
段安言帶著人趕到，蘇語慈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著匕首橫在自己頸邊，她的面容憔悴消瘦，早已不複方面恆道派蘇仙子模樣，就宛如一個被拖垮了的農婦。
她的眸光卻依舊明亮：「放我走。」
「不可能。」段安言斷然拒絕。
這麼多年以來，蘇語慈是他最喜歡的東西，就算是城主之位，對段安言來說都沒有蘇語慈來的更加喜歡，他怎麼會放走蘇語慈呢？
「你知道我的身體不好，已經活不過一年了，在死去之前我只想要自由。」她神態平靜從容：「若是只有死了，才能獲得自由，我也心甘情願。」
「你威脅我？」段安言眯了眯眼睛。眼眸里是一片陰雲密布，隨時都有可能大發雷霆。
蘇語慈對於段安言危險的模樣並不畏懼：「沒有，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我不信你會捨得讓你的孩子一起去死。」
蘇語慈認真地直視他，她的面容雖然已經憔悴，可眼睛卻仍舊如初見時一般澄澈乾淨：「我知道你發現這個孩子具有很強的古魔血脈，我也不希望她日後像我一樣，連自由都沒有。與其被你操縱一生，倒不如隨我一起去了。」
她的語氣也帶著一種輕描淡寫，若是段安言同意，那最好。若是段安言不同意，她與這孩子一同赴死也沒有什麼所謂。
她不是威脅，而是發自內心這樣想的。
段安言目光閃爍了幾下。
良久，久到蘇語慈虛弱的身體已經站不住，段安言方才開口：「好。」
蘇語慈露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
她用她們二人的性命，換來了段月這一生的自由。
若段安言當初沒有同意這件事，蘇語慈定會先殺了段月再自刎，他現在也就不會落到段月的手裡。
但段安言並不是一個喜歡後悔之人。
段月對他的意義很多，也很複雜，他絕不能讓段月就那麼死了，更何況，他自己也是深愛著蘇語慈的，必不會想看著她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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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月，終於還是像她母親一樣，贏過了他。
*
依著蠻族部落婚禮的習俗，十分簡單，況且他們這成親來的也急，段月只想著一切從簡，但偏生祝聲昀挑剔了起來，這不行那不行的，給布置婚禮的那些蠻族人幹的很是頭大。
別的倒也就算了，這婚服可是大難題，想要幾日之內完工便不能用太複雜的針法，更沒法子鑲嵌什麼寶石，可祝聲昀曉得段月喜歡漂亮衣服，其他事宜從簡也就罷了，唯獨這婚服他絲毫不讓步。
便是段月親自上陣勸他也沒用，他態度是前所未有的強硬，只說讓段月別管這事，段月也只好隨他去了。
所有人好像都在忙碌，只有段月閒得出奇，祝聲昀知曉段月不善於料理這些，便一手將所有的活都攬在自己身上，其實他又何嘗擅長這些事呢？
可祝聲昀做著這些他從前認為最繁瑣不過的事情，卻偏生覺得幸福起來。
只是因著太忙，很少與段月見面。
他有些想她了。
成婚前一天男女雙方是不能見面的，段月獨自一人坐在床上，心臟不可抑制地嘭嘭直跳，跳的極快。
好像一切都是做夢一樣，從來到這個世界祝聲昀冷漠以待，到現在與她生死與共，不離不棄。
明天，她就要嫁給祝聲昀了，成為祝聲昀的妻子。
她是那麼欣喜，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咚。」
一聲輕響，把沉浸在激動和興奮之中的段月嚇了一跳，聲音是從窗戶外面傳來的，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地試探。
她仿佛想到了什麼，走下床，還未走到窗邊，窗外的人便聽見了動靜，輕喚了一聲：「阿月。」
段月的心尖猛地一顫，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揚，卻還是嘴硬：「幹嘛，不是說成親前一日不能見面嗎？你想壞了規矩啊？」
這也難怪，祝聲昀是最不守規矩的人，對於這種像封建迷信一般的民間習俗更是不屑一顧。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去想要將窗戶打開。
窗戶卻被外面的人按住。
她奇怪，還不等發問，少年輕嘆了一聲，仿佛帶著遺憾：「不能見面，會壞了規矩，這樣隔著窗子就不算見面了。」
段月忍不住輕笑出聲：「祝聲昀何時是這麼守規矩的人了？」
外面的人聽見她笑，也跟著一起笑了。
笑過之後兩個人一起沉默了，段月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有點緊張。
祝聲昀在外面透過窗子看著少女在昏暗的燭光映照下投到窗紙上的黑色剪影，一時之間看的有些痴了。
她似乎披散著頭髮，著了一身裡衣，有些寬鬆，襯得影子也有點松松垮垮的。
祝聲昀看著她的剪影，腦海中細細勾勒著她的模樣。
不知道她此時是什麼神情，可是如自己一般的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