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返鄉
當李程昕的視線掃過廢墟的某個角落的時候，系統突然出聲。同時，一個加粗閃爍著的箭頭出現了。
【洪鳴島泥塑：村民帶著敬意所雕刻的洪鳴島地貌泥塑，受香火供奉超過幾個世紀，供奉後能保佑洪鳴島風調雨順。已破損，待修復。】
「咦，小勇哥啊，我們村的祖宗牌位和祠堂里的值錢東西早就拿到新的祠堂去了吧。」
「是啊。」小勇哥低頭把還沒破的幾片小瓦片放在廢墟邊緣。
「那為什麼我感覺看到這下面有個什麼東西啊，來幫我看看。」李程昕挪開幾根酥脆的椽子，那正是系統所指向的二星級物品的地方。
小勇哥趟過破碎的磚瓦過來，幫李程昕撥開椽子下面的碎石，捧出碎石下的一個黑黝黝的東西。這東西差不多一隻青年橘貓大小，半球形，上面平坦，球面部分凹凸不平，像是向下伸出了很多小觸角，不少「觸角」都斷了。
「這是個什麼？」
「你拿反了。」
小勇哥把手上的物品翻個面，平面朝下，粗短的觸手朝上。
「果然，」李程昕把椽子扔到一邊，打量著小勇哥手中的物品，「這是我們洪鳴村的地貌泥塑啊。你看，這兒是我家後面的那個小坡。然後這邊是進村的路，那個牌坊應該是在這個位置。這裡是村中間的那個小池塘。還有這幾個小坡，這塊加個台階，是不是很眼熟？不就是新修的那個祠堂嗎。」
小勇哥瞪大了眼睛，盯著自己手中的這個半球：「這做的也太精確了吧，當時又沒有航拍機器，怎麼做出來的？既然這東西埋在這個老祠堂里，那說不定至少也得有50年了吧！」
這時廢墟外突然傳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小勇哥，你們在這裡幹什麼啊？」
李程昕詢聲望去，卻是個陌生的小姐姐，拿個手機正在拍他們呢。小姐姐大概二十多歲的樣子，圓臉，化了一點點淡妝，身型結實，穿著樸實，在農村小民意識里，這該形容為很好生養。
「你好，你就是大家說的『昕娃兒』吧，」小姐姐看到李程昕在打量自己，便開朗地打著招呼，「我叫林一一，是洪鳴村的大學生村官。」
「你好，你好，」李程昕脫下手套迎上去和林一一握了握手，「我是李程昕，很高興見到你。」
完了又去揶揄小勇哥：「你怎麼不早說村子裡有漂亮小姐姐，是不是想獨吞，看我這一身灰頭土臉的見人，你故意的吧。」
沒想到小勇哥居然沒接話。李程昕仔細看去，小勇哥的黑臉好像都紅的有點發紫。
林一一大氣地笑笑，不接這話茬，轉頭對小勇哥說：「是陳二大爺那邊好像約了你幫忙拍視頻的。見你總是不過去，所以讓我過來幫他問問。」
「哎呦，我怎麼忘了這事兒？你看我這堂弟昨晚才回來，今天又是拆房子，又是準備重建屋子的，這都幾點了？還來得及嗎？」
林一一挽起袖子看看手上的運動手環：「下午三點多了，也不晚，你們要不要收拾收拾現在過去？」說完又轉頭看向李程昕，「你也去幫幫忙提提意見？聽說你從城裡回來，應該很懂直播這類東西吧？」
說起來李程昕確實有不為村里人所知的熒幕經驗，想想自己也可以去看看小勇哥這是在做什麼活計，於是答應了會一起過去。
這邊小勇哥馬上準備扔下手中的泥塑像回家洗澡。
「欸，你等等，這是什麼！」林一一終於看到了小勇哥手中的泥塑像，「這不是咱們洪鳴村嗎，挺精緻的，給我給我。」
李程昕見林一一馬上就看出這是洪鳴村的泥塑，可見這個女孩子村官對這個村子的發展確實是用心的。
這麼一想，他突然想起來，既然這是埋在老祠堂里的東西，那說不定陳二大爺可能知道它的來歷，於是便說：
「不如我們順便把這東西帶去問問陳二大爺吧，畢竟他也是村裡的老人，參與過拆遷舊祠堂。」
……
李程昕記得小時候，他和小勇哥兩個男孩子經常一起在村子裡上山下海地玩。玩完了就在小勇哥家的院子裡打上一些井水，脫光了在院子裡洗澡。
時隔多年來到小勇哥家裡，院子都鋪了水泥地，露天的水井也被水泵所取代。
看著院子裡一個四四方方小小的淋浴間，李程昕退縮了。
「小勇哥，還是你先洗吧，我覺得我們兩個擠進去一起沖涼有點怪怪的……」
邊洗澡，邊聊天，這大半天，李程昕剛吃了早飯就被人趕著幹了好多活，也沒時間和人好好說說話。這時候聊上了，才知道他沒有回村子的這幾年，村裡的變化還是挺大的。
小勇哥的父母，也就是李程昕的大伯和大伯母為了方便出海打漁，早早就搬去鎮子上住了。小勇哥因為當年犯下的事，在鎮上有點抬不起頭，就沒跟著父母去，現在就待在村子裡。
村子裡青壯勞力稀缺，於是小勇哥就跟著正文叔和正武叔學學造房子修房子。
同時小勇哥好歹也是個年輕人，在喜歡上了某些直播軟體之後，偶爾做些造房子直播。
林一一作為國家任命的大學生村官，她的任務包括幫助發展新農村，提高農村經濟水平。是以，她以村委會的名義在村子開了網店，雇小勇哥客串記者和攝影師，做一些對村民農家的採訪用作微博和網店宣傳。
所以才有了林一一下午來找小勇哥的這一幕。
「那老村長還在嗎？」
「哪個老村長？」小勇哥有些疑惑的問道，「我是三年前回來的，那時候的村長已經是現在這個瞿村長，雖然是個外來戶，但聽說也是來我們村落葉歸根的。如果你想說的老村長是從伯的話，他在我回來之前就已經不在了……」
「從伯已經不在了啊……」
「這麼說起來，我覺得你既然回來了還是該去拜拜從伯。我這兒有個小道消息，信不信由你。我聽我爸媽說你上大學那會兒，你家和村里好多人都借了錢，後來你爸媽不在了，是從伯幫你把錢還了的。」
對於這件事，李程昕沒有任何質疑。當時他爸媽葬禮上，從伯來燒了一把借條，此後村里人也沒找他提過大學學費的事，他就猜到了。這次回來，其實也有把錢還給從伯的打算，沒想到，人卻已經不在了。
「小勇哥，你和從伯家的人熟嗎，我想有機會還是要去說聲謝謝。」
「這個可能有點難，從伯的幾個兒子女兒好像要麼出國，要麼去大城市生活了。先記著吧，總有機會的。」說到這種事情，小勇哥也有些意興闌珊，沒了聊天的興趣。
李程昕決定明天就去祠堂找他從伯的牌位。從伯即是爺爺堂兄弟家的孩子，所以牌位也該在祠堂。
兩人匆匆收拾完，前往陳二大爺家。
這陳二大爺也是村裡的老人了，今年已經60多了，他從年輕的時候，就開始在村里種植韭菜，改革開放後，他在村口包了幾畝地，搭著兩個十幾米長的溫室大棚。幾十年如一日，每隔幾天清晨割幾百茬韭菜，騎著小電瓶到鎮上賣，銷量還不錯。
但是這兩年陳二大爺的兒子回鄉幫忙，所以又新建了兩個大棚，產量突然加倍，可是維持了三十年的銷售量卻不會那麼輕易提升。
陳二大爺的兒子這就想起來林一一這個大學生村官搞的網店，以及小勇哥的採訪節目。想著可不可以用這個方法在網店上出售剩餘的韭菜。
到了地方，陳二大爺和他的兒子兒媳都在大棚里分揀韭菜苗，林一一拿著一個佳能手持攝影機在一旁錄像，看到李程昕和小勇哥進來，大家都起身打招呼。
準備得差不多，小勇哥把陳二大爺拉到韭菜成株的大棚里站好，林一一充當攝影。
李程昕和陳二大爺的兒子兒媳旁觀。
首先是小勇哥對著鏡頭介紹道：「大家好，這裡是洪鳴村的韭菜大棚，我身邊的這位是陳二大爺，他在我們村種了30多年的韭菜。讓我們來採訪一下陳大爺的韭菜種植。」
「陳大爺，您一天能收穫多少韭菜呢？」
「我一周收穫三次，每次收穫差不多100斤。」
「那您種了多少韭菜呢？」
「四個大棚差不多十畝地吧，一個大棚育苗，一個大棚養根，另外兩個種植，按我這個收法剛好一個月收一輪韭菜。」
「陳大爺您能說說自己家的韭菜嗎？」
「我家韭菜可好吃了，新鮮的時候吃起來是甜的，一點都不辣，鎮上的餐館都喜歡買我家的韭菜……」
「……」
「停！停！停！」李程昕看不下去了，這採訪弄得他昏昏欲睡，「小勇哥，現在的採訪這麼做沒人看的，你這又不是央視，再無聊的東西也有人看。更何況你們還想讓更多的城裡人來買陳二大爺家的韭菜，這採訪得有點娛樂性啊。」
小勇哥訕訕地摸著後腦勺：「我有看過一些助農節目，不都是差不多這樣的嗎……好像確實比較無聊。」
李程昕剛剛在旁觀小勇哥採訪的時候，和陳二大爺的兒子陳沖了解了一些韭菜種植的情況，自己心裡其實已經有了主意。
「韭菜的收割其實最好是在早上，現在都下午4點了，這時候的韭菜看起來奄奄的，拍了視頻其實也不好看。不如我們晚上回去策劃一下，明天一早來拍攝韭菜的收割，怎麼樣？」李程昕提議道。
「你行你就上唄。」林一一有心想改變小勇哥採訪的無聊現狀，卻不知從何下手，這會兒有人出主意了，當然很歡迎。
陳二大爺一開始對於李程昕打斷採訪的事情很不滿，但這時看著一旁自家兒子看上去有些贊同李程昕的意思，也沒說什麼。反正自己一家每天都是一早就起來幹活，就和幾個年輕人約了明天一早繼續。
李程昕在小勇哥家呆了一晚上，給小勇哥講解自己關於這個韭菜採訪的策劃，想到從新手寶箱裡跳出來的那張用於增加直播人氣的卡片，最終決定以直播的形式來做這場採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