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大雁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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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山大雁阿卡

  傍晚

  跟隨著大雁們一起飛翔的大公鵝,因為得以隨大雁們一起在瑞典南部的城鎮上來回遊弋,並且可以戲弄各種家禽,而感到非常自豪。

  但是不論他如何開心,到了下午的晚些時候,他還是漸漸感到疲倦難耐。

  他試著深呼吸,加快拍動羽翼,但即使如此,他還是遠遠落在了整個雁群的後頭。

  飛在雁陣最後面的那些大雁們留意到這隻家鵝跟不上他們了,於是對楔形隊伍中央的領頭大雁喊道:「凱布訥凱斯雪山來的阿卡!凱布訥凱斯雪山來的阿卡!」

  「你們叫我有什麼事?」

  領頭的大雁問道。

  「白色家鵝掉隊了,白色家鵝掉隊了。」

  「告訴他,飛得快比飛得慢更不費力!」

  領頭大雁叫道,繼續和之前一樣往前飛。

  公鵝當然想照這個提議飛翔,並且提高了自己的速度,但他很快就筋疲力盡了,筆直地往牧場和草地周圍已經下垂的柳枝叢中跌了下去。

  「阿卡,阿卡,凱布訥凱斯雪山來的阿卡!」

  那些飛在雁陣後面的大雁們看到他飛得如此困難,便再次呼叫道。

  「你們有什麼事?」

  領頭的大雁問道,從聲音中能明顯聽出她有點惱怒。

  「白色家鵝要掉到地上去了,白色家鵝要掉到地上去了。」

  「告訴他,飛得高比飛得低更不費力!」

  領頭大雁叫道,而且一點也沒有放慢飛翔速度,依舊和之前一樣平穩地飛行。

  公鵝試圖照這個提議飛翔,但當他直起身子往上飛的時候,他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起來,肺都幾乎要爆裂了。

  「阿卡,阿卡!」

  飛在後面的大雁們又叫了起來。

  「你們能不能消停消停,讓我安安生生地飛啊?」

  領頭雁厲聲喊道,比早先更加惱怒了。

  「白色家鵝快要散架了,就快掉落到地上去了。」

  「那麼告訴他,要是他沒有力氣趕上大隊伍,那就回家去吧!」

  領頭雁大叫道。

  她顯然沒有減慢速度的意思,還是照此前的節奏往前飛。

  「噢!真可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啊。」

  公鵝想。

  他一下就明白了,這些大雁們並沒有帶他飛往拉普蘭的意思。

  他們不過是引誘他離開家,在空中溜達溜達而已。

  他非常光火。

  想想自己已經筋疲力盡,無法在這群流浪者面前展現出這種氣魄:就算只是一隻家鵝,也有能耐干出一番大事!最讓他生氣的莫過於他和凱布訥凱斯雪山來的阿卡碰到一塊兒了。

  就算他是家鵝,他也知道有一隻年紀過了一百歲、名為阿卡的領頭雁。

  她聲名赫赫,連世界上最優秀的大雁都願意跟在她身後飛翔。

  沒有誰比阿卡和她領頭的雁群更看不起家鵝的了,他想要在他們面前展示一下,表明他是他們的平等對手,身手勢均力敵不相上下。

  他在雁群後頭飛得很慢,心裡一邊在合計,是轉身回家,還是繼續往前飛。

  最後,他背上馱著的小人兒開始發話了:

  「親愛的公鵝莫爾滕,要知道,你還從來沒有飛過,所以你要和這群大雁飛到北方的拉普蘭是不可能的事。

  與其最後摔個粉身碎骨,不如回家去算了?」

  這個農莊小男孩真真正正是最令公鵝感覺不舒服的了,連這可憐的傢伙都不相信他能夠完成這樣一次旅行,他實在氣不打一處來,決計要堅持飛下去。

  「你要是敢再多嘴多舌,我就會把你丟到我們飛過的第一道溝渠里去!」

  他說,與此同時,他的怒氣化作了力量,他竟然能夠飛得和別的大雁一般快了。

  很顯然,要保持這個速度一路飛下去,他是不可能堅持得住的,而且也沒有必要。

  因為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很快落山了。

  隨著太陽落山,雁群也開始往下飛,男孩和公鵝剛剛意識到什麼,雁群已經站在溫姆布湖的湖邊上了。

  「他們大概已經計劃好要在這裡過夜了。」

  男孩這樣想著,從公鵝的背上跳了下來。

  現在,他站在一條狹窄的湖邊沙堤上,眼前是一個相當大的湖泊。

  這個湖看上去很難看,就和春天常見的情形一樣,湖面幾乎完全被冰層所覆蓋,這些冰殼子已經發黑,凹凸不平,滿是裂縫和孔洞。

  冰層已經在碎裂、消融。

  它已經從湖邊裂開,隨著寬闊的帶子一般、黑得發亮的水流載沉載浮。

  但冰層畢竟還很多,仍然散發出寒冷和冬天的那種可怕氣息。

  在湖的另一邊,似乎是一個寬闊而敞亮的地帶,不過雁群棲息的地方是一片稠密的松樹林。

  似乎那裡的冷杉和松樹有力量將冬天拴在自己身邊。

  別的地面全無遮蔽,而在茂密的松樹枝條底下,冰雪融化了,又凍結了,融化了,又凍結了,直到它像冰塊一樣變得硬邦邦的。

  男孩以為自己困在了北極的荒原上,覺得實在是可憐極了,忍不住想大聲哭喊出來。

  他也感到飢腸轆轆。

  這一整天來,他幾乎沒吃過一點東西。

  但他到哪裡可以找到吃的呢?

  在這三月的時分,無論地面上,還是樹上,都沒有長著任何可供他吃的東西。

  是啊,哪裡可以找到食物,誰來給他一個庇護所、一個家,有誰來幫他鋪床疊被,又有誰來保護他不受野獸傷害?

  現在,太陽已經下山了,湖面上飄起一陣寒氣,黑暗自天而降,恐懼不安伴著暮色而至。

  樹林裡發出滴滴答答和沙沙作響的聲音。

  在空中飛行時男孩滿懷的興奮快樂的心情,現在已經煙消雲散了,他惶恐不安地看著身邊的那些旅行夥伴們。

  除了他們之外,他實在沒有誰可依靠了。

  此時,他看到公鵝的情況比他自己還要壞。

  他一直趴伏在著陸的地方,一動不動。

  他看起來似乎快要死了。

  他的脖頸無力地耷拉在地上,他的眼睛緊閉著,他的呼吸聽起來像遊絲般虛弱不堪。

  「親愛的公鵝莫爾滕,」男孩呼喚道,「試試喝點水吧!這裡離湖邊沒有兩步路啦。」

  但是公鵝毫無反應,仍舊一動也不動。

  以往,男孩對各種動物向來很殘忍,對這隻公鵝也是如此。

  然而現在,他感覺這隻公鵝是他唯一的安慰,他非常害怕會失去他。

  男孩對他連拉帶拽,竭力要弄他到湖邊去,但是公鵝又大又沉,對於這男孩來說,無疑頗要費一番氣力。

  但他畢竟還是做到了。

  一到湖邊,公鵝首先將腦袋伸到水中。

  起初有那麼一刻,他伏在爛泥漿里一動也不動,不過,他很快探出他的頭,抖掉眼睛裡的水珠,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力氣恢復過來了,隨後他驕傲地在蘆葦和海藻之間穿梭游弋起來。

  大雁們先於他來到了湖上。

  從空中降落到地上以後,他們並沒有照料公鵝和他背上的旅行者,而是筆直地投向了湖裡。

  他們好好地進行了沐浴,梳洗打扮得齊齊整整,眼下,他們正在湖畔狼吞虎咽地吃著半腐的水浮蓮和水草。

  白色公鵝運氣相當不錯,他看中了一條鱸魚。

  他迅速地抓住了它,游到了湖岸邊,將它拋到了男孩腳下。

  「這是給你的,感謝你幫我,使我能夠下到水裡。」

  他說。

  這是男孩在這天所聽到的唯一的對他友好的話語。

  他高興極了,很想用雙臂鉤住公鵝的脖頸,但他又不敢。

  他也很感謝公鵝送給他的這個禮物。

  起初,他不認為自己能夠啃得下生魚,隨後他卻覺得要試它一試。

  他記得自己似乎隨身帶著一把短鞘的刀,他摸了摸身上,果不其然,它拴在褲子後面的鈕扣上,儘管這把刀也變得很小很小,小得只有一根火柴那樣大。

  不管怎麼說,還是可以憑藉它來刮光魚鱗,挖出它的內臟,將魚料理乾淨。

  不消一陣子,鱸魚就已經被他解決了。

  解決了飢餓問題以後,男孩卻又感到難為情起來,因為他竟然可以生吃活的動物。

  「看來,我已經不再屬於人類,而成了一個真正的小精靈啦。」

  他怏怏不樂地想。

  男孩吃魚的當兒,公鵝沉默地站在他身邊。

  當男孩啃光最後一塊魚肉,他才以低沉的聲音說:「事實上,我們遇到的是一群自命不凡的大雁,他們對所有的家禽都滿懷鄙視之意。」

  「是的,我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男孩說。

  「對於我來說,要是能跟著他們飛到拉普蘭,向他們證明,即使是一隻家鵝,也是可以成就一番大事的,這將會是一件多麼榮耀的事情啊!」

  「是——啊。」

  男孩敷衍了事地說,因為他不相信公鵝能做到,但他又不想反駁他。

  「不過,我認為,光靠我自己單槍匹馬,是不可能堅持飛完這一趟旅程的,」公鵝說,「我來問問你,你是否願意陪我,幫我實現這個任務?」

  很顯然,男孩除了想趕緊回家以外,還從來沒有想過別的事情,對於公鵝的問題,他除了表示驚訝之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我還一直以為,咱們是針尖對麥芒的冤家對頭呢。」

  他說。

  然而公鵝似乎全把這些芝麻綠豆大的小小嫌隙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唯一記得的,是男孩剛剛救了他一命。

  「我想,我真的應該回到爸爸媽媽身邊去。」

  男孩說。

  「好吧,到了秋天,我會將你送回他們身邊的,」公鵝給男孩打了包票,「除非已經將你安全送到家門口,不然我是不會離開你的。」

  男孩心想,和爸爸媽媽一段時間不見面,似乎也不見得是壞事。

  他對這個提議也不是無動於衷,他正要開口說他同意這個提議,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隆隆的聲響。

  原來大雁們同時從湖中上到了岸上,正站在那兒抖掉他們背上的水珠。

  之後,他們由領頭雁帶領,排成長長一隊,向著他們走了過來。

  白色公鵝打量著大雁們,他感到很不自在。

  他曾想過,他們更應該像是家鵝,而他則感覺和他們有一種親緣關係。

  他們的身體都比他小得多,而且他們沒有一隻是白色的,幾乎只只都是灰顏色,間或還有一些雜色的毛。

  他簡直害怕見到他們的眼睛,那眼睛黃黃的,亮閃閃,似乎有一團火在他們身後燃燒。

  公鵝生來就受到這樣的教育:走路要緩慢,一步三搖擺,這才是最得體合宜的行為,但這些大雁從來不是用腳走,他們幾乎一直在跑。

  然而,當他看到他們的腳,他更加感到驚恐。

  他們的腳都很大,腳掌已經磨破,腳底看上去粗糙不堪。

  很明顯,大雁們從來不在乎自己腳下踩到的是什麼。

  他們也從來不繞道而行。

  除此之外,他們十分講究整潔,很注重保養,但人們從他們腳上的可怕情形能看出,他們是出生於荒山野嶺的可憐傢伙。

  公鵝低聲向男孩面授機宜:「坦誠大方地回答問話,但不要告訴他們你是誰!」

  他剛剛來得及說上這麼一句,便見大雁們已經來到了他們跟前。

  大雁們在他們面前站住了,伸長脖子,頻頻行禮,公鵝也行禮如儀。

  這個儀式一結束,領頭的大雁就說:「現在我們想聽您說說,您是何方神聖。」

  「我的經歷倒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公鵝道,「我去年春天出生於斯蓋納地區。

  到了秋天,我被賣給了西溫曼霍格村的霍格爾·尼爾森,之後我就一直待在那裡。」

  「你看來似乎並沒有什麼值得吹噓的家世,」領頭的大雁說,「那麼,是什麼賦予了你這樣的勇氣,竟然想和我們大雁打交道攀交情?」

  「那可能是因為我想證明給你們大雁看,家禽照樣可以成就一番大事業。」

  公鵝說。

  「沒錯,如果你能在我們面前展示一番,或許能讓我們長點見識,」領頭雁說,「我們已經知道了你對飛行技巧懂得了多少。

  但是,更能展現你技巧的,也許在別的運動項目上。

  你更擅長游泳比賽?」

  「不,還不到能吹牛的地步。」

  公鵝說。

  對他來說,領頭雁已經拿定主意要將他趕回家,所以他並不在乎自己是怎麼回答的。

  「我除了在一個泥沼中游過水之外,其實沒有游過更遠的距離。」

  他老老實實地說。

  「那麼,我是否可以說,你擅長跑步?」

  領頭的大雁問。

  「我可從來沒看過有哪一隻家鵝會擅長跑步,我自己也從來不曾跑過。」

  公鵝說。

  這一來,他使事情變得比剛才還要糟糕。

  這隻白色大公鵝現在可以肯定,領頭雁一定會說這裡沒有地方容得下他。

  然而使他大為驚奇的是,她竟然說:「你回答問題的勇氣可嘉。

  一旦具有了勇氣,你就可以成為一個好的旅伴,即使你在一開始懵懂無知,那也不打緊。

  那麼,你再跟我們一兩天,讓我們看看你究竟擅長做哪樣事,你看這樣可好?」

  「對我來說,這再好不過了!」

  公鵝說,他心裡高興極了。

  領頭雁噘噘她的嘴,問道:「陪在你身旁的這是哪一位?

  我此前還從來沒見過像他這樣的傢伙呢。」

  「這是我的旅伴,」公鵝說,「他註定是個看鵝的人。

  帶著他上路,他一定會派上用場的。」

  「是的,對於一隻家鵝來說,他或許有點用處也說不定,」領頭雁打趣道,「你怎麼稱呼他?」

  「他有幾個名字,」公鵝猶猶豫豫地說,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掩飾過去,因為他不想泄露這小男孩有個屬於人的名字這個事實。

  「哦,對了!他的名字叫大拇指小人兒。」

  他胡謅出這麼一個名字。

  「他屬於小精靈的家族嗎?」

  領頭雁問道。

  「你們大雁通常每天幾點睡覺呢?」

  公鵝突然發問,為的是岔開領頭雁的最後一個問題。

  「到了每晚的這個時辰,我的眼皮已經合上啦。」

  可以輕易地看出,和公鵝聊天的這隻大雁年紀非常老了。

  她全身的羽毛都是灰白色,沒有雜色的毛。

  她的頭比別的雁的頭都大,她的腿顯得更粗,腳掌磨損得更厲害。

  她的羽毛硬邦邦的,雙肩瘦削,脖頸瘦長。

  這些都是因為上了年歲的緣故。

  只有一雙眼睛,仍然炯炯有神,仿佛不受歲月的影響。

  它們閃爍著明澈的光芒,顯得比別的大雁更年輕。

  她神情倨傲地扭頭對公鵝說道:「長話短說,家鵝先生,我是凱布訥凱斯雪山來的大雁阿卡!右邊隊列中飛得最靠近我的是來自雅西伽爾的伊克西,而左邊的這位,是來自諾爾亞的卡克西!同樣長話短說,我右手邊第二位是沙爾耶科恰克來的科爾美,而我左手邊第二位是斯窪巴瓦拉來的奈利亞,而在他們後頭飛的是烏維科山來的維茜,以及來自斯揚戈利的庫西!要留意的是這幾位,以及幾隻飛在隊列最後頭的六隻小雁,三隻在右,三隻在左,都是出身於高山上的最名貴的大雁血統!你千萬別把我們看作可以隨隨便便結識的路邊流浪者!你也不要指望我們能夠隨便答允那些不告訴我們他們祖先血統的傢伙來和我們共宿共棲。」

  在領頭雁阿卡如此這般地說著的時候,男孩突然向前走了一步。

  公鵝在說起自己的經歷的時候,清晰流暢,侃侃而談,而談到他時,卻含糊其詞,語焉不詳,這讓他心裡很是不痛快。

  「我不介意說出我的秘密,」他說,「我的名字是尼爾斯·霍格爾森。

  我是一位農人的兒子,而且,直到今天之前,我還是一個人,但是沒料到今天上午——」他沒有再說什麼。

  當他說出他是人的時候,領頭雁猛然腳步踉蹌起來,往後退了三步,別的大雁甚至退得更遠。

  所有的大雁都伸長他們的脖子,慍怒地朝他發出嘶嘶的聲音。

  「打在湖畔第一次看到你之後,我心裡就起了疑心,」阿卡說,「現在你最好馬上滾開這兒。

  我們無法容忍有個人混雜在我們的陣營里。」

  「犯不著這樣子啊,」公鵝充當起了和事佬,說,「你們大雁會對這樣一個小東西如此害怕嗎?

  那不可能啊!好了,一到明天,他就將回家去。

  今天晚上你們可千萬要讓他和我們一起過夜啊。

  我們誰能忍心眼睜睜地看著這樣一位可憐的小人兒夜裡獨自去面對黃鼠狼和狐狸,我們這樣能交待得過去嗎?」

  領頭雁又再近前一步。

  不過很容易看得出來,她沒法子抑制得住她內心的恐懼。

  「我得到的教訓是,人類,無論他們是大人還是小孩,都教我們恐懼。」

  她說,「但如果你能答應我們,並發誓他不會傷害我們,那麼今天晚上,我們可以允許他跟我們在一起。

  不過,我認為我們夜晚的宿營地並不適合他或者你,因為我們打算在湖上的浮冰上棲息。」

  她滿以為公鵝聽完她這一番話,必定會犯疑心,但他竟然不動聲色。

  「她可真是個聰明人,知道如何選擇一個安全的宿營地。」

  他說。

  「你得答應我們,明兒他就自己回家去。」

  「那麼,我,屆時也不得不離開你們了,」公鵝說,「因為我曾許下諾言,我決不會拋棄他不管。」

  「你要飛到哪裡,那隨你的便。」

  領頭雁摞下這麼一句。

  說完,她拍翼展翅向浮冰那兒飛過去,於是,別的大雁也一隻接一隻地追隨著她飛了過去。

  男孩心裡很是難過,他想,拉普蘭之旅將不可能成行了,而且,要在這寒冷的夜裡宿營,也實在夠他害怕的。

  「事情變得越來越糟糕了,」他說,「在這第一個宿營地,我們在冰上恐怕會被凍死的。」

  但是公鵝的心情卻相當不錯。

  「一點危險沒有,」他說,「你就趕緊去拾點柴草吧,能拾多少拾多少。」

  男孩抱了一大抱乾草,公鵝叼住他襯衫領上的襯布,一把將他拎了起來,向浮冰上飛過去。

  此時,那些大雁們已經很快睡著了,他們的喙收進了翅膀底下。

  「將乾草在冰面上鋪開,讓我好有個立腳之地,這樣我就不會很快被凍傷了。

  來,你幫幫我,我也幫幫你。」

  公鵝說。

  男孩照他的吩咐在冰面上鋪上了乾草。

  一鋪完乾草,公鵝再次叼住他襯衫領上的襯布,將他塞進自己的翅膀底下。

  「我覺得你睡在這兒,會更舒服和溫暖。」

  公鵝邊說邊將他的翅膀收攏起來。

  男孩被嚴嚴實實地裹進了羽毛里,因此無法說話,他確實感到暖乎乎的,非常舒適。

  哦,他還真是累極了!因此,一眨眼之間,他就已經呼呼入睡了。

  夜晚

  浮冰向來危險重重,非常不穩當,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到了半夜時分,溫姆布湖上一塊鬆散的浮冰移動了起來,最後,它的一角與湖岸連接了起來。

  此時恰好有隻狐狸夜裡出來覓食,一眼瞥見了這個連接湖陸的冰層。

  狐狸名叫斯米爾,他居住在湖東岸的威斯特克弗萊修道院莊園裡。

  早在傍晚時分,斯米爾就已經看到了大雁們的身影,不過,他卻沒有興起能抓住其中一隻的念頭,然而眼下他卻直接躥到了浮冰上。

  快接近大雁棲息地的時候,他的爪子在冰面上一滑,隨即發出了刮刨冰層的聲音,這響聲驚醒了大雁們,他們拍動翅膀,欲飛上空中。

  但對大雁們來說,斯米爾來得實在太快,猝不及防。

  他像被射出的子彈一樣向前直衝過去,在混亂中叼住了一隻大雁的翅膀,然後向湖岸邊跑去。

  不過這一晚,棲息在浮冰上的並不是只有這些大雁,他們之中還有一個人,儘管這是一個小人兒。

  當公鵝伸開翅膀的時候,男孩已經醒過來了。

  他被摔倒在冰面上,睡眼惺忪、一臉迷糊地坐在那兒。

  起初,對於這一場的混亂,他不明所以,一點都摸不著頭腦,直到他看到一隻長腿的「小狗」嘴裡叼著一隻大雁,在冰面上跑動時,他才知道事情不好了。

  男孩趕緊追了過去,想要從那「小狗」的嘴裡奪回大雁。

  他聽到公鵝在身後沖他大喊:「當心一點啊,大拇指小人兒!當心一點啊!」

  不過,男孩覺得面對這麼一隻「小狗」,哪有害怕的道理?

  於是,他拼命地往前追去。

  被斯米爾叼在嘴裡的大雁,聽到了男孩的木鞋敲擊著浮冰的咔嚓聲,她幾乎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難不成這個小人兒認為他可以將我從狐狸嘴裡奪回來?」

  她心裡不由得懷疑起來。

  儘管她的處境很不妙,她還是開始直起嗓門咯咯咯地大喊大叫起來,這聲音聽起來像是她在大笑一樣。

  「他將首先得知的事情是,他只要在冰面上跑,就會掉進冰窟窿裡面去。」

  她悲哀地想。

  儘管夜色如墨,男孩還是直覺地能夠分辨出冰面上的裂縫和窟窿,而且壯起膽子跳了過去。

  這是因為,他現在擁有了小精靈的良好的夜視能力,能夠看到黑暗深處的東西。

  現在他看湖面和湖岸,就像在大白天看一樣,一清二楚。

  狐狸斯米爾離開了冰面,跳上了湖堤。

  正當他沿著堤岸向上走的時候,男孩在他身後大喊:「放下那隻大雁,你這個鬼鬼祟祟的傢伙!」

  斯米爾不知道是誰在叫他,因此並沒有回頭看,反而加快了他奔跑的速度。

  狐狸筆直地向森林裡跑去,男孩在後面緊緊地追著,根本沒有想過會遇上什麼危險。

  相反,他心裡想的反而是昨天晚上大雁們給他的白眼。

  他打定主意要讓他們看看,人,自有高於所有別的造物的地方。

  他一次又一次地沖狐狸大叫,要他放下大雁。

  「你到底是一隻怎樣的『狗』啊,竟然敢偷大雁,你不感到羞恥嗎?

  馬上將她放下!否則的話,你就看看你會遭到怎樣的一頓痛打吧。

  放下她,否則的話,我要告訴你的主人,看他如何處置你!」

  狐狸斯米爾聽到他被誤認為是一條害怕挨打的狗,感到十分可笑,他樂得差點將嘴裡叼著的大雁掉下來。

  斯米爾是一個大掠奪者,他不滿足於只是在田裡捕捉田鼠和鴿子之類的小東西,他也經常流竄到莊園裡偷雞和鵝。

  他很清楚,這一帶的人怕他怕得要死,因此他剛剛聽到的那麼白痴弱智的話語,自打出生之日起,他還真沒有聽過。

  男孩跑得飛快,他感覺到那些粗大的山毛櫸樹紛紛在他身邊往後閃開。

  他終於逼近了斯米爾。

  最後,他離狐狸是如此之近,他猛地一把抓住了狐狸的尾巴。

  「現在,我無論如何都要將大雁從你嘴裡奪下來。」

  他大叫道,拼命地牢牢攥住狐狸的尾巴,但他的力氣不夠大,不足以拖拽住斯米爾往前的步伐。

  狐狸拖著他前行,樹木的枯葉紛紛揚揚地飄在身邊和腳下。

  此時斯米爾慢慢明白,這個追上他的小人兒完全沒有什麼危險,不能把他怎麼樣。

  他停下步子,將嘴裡的大雁放到地上,用兩隻前爪按住,使她無法逃走。

  他正想著要咬斷她的脖頸,可是心裡實在是想撩逗一下男孩。

  「趕緊去告訴你的主人吧,現在我可要咬死這隻大雁啦!」

  他得意揚揚地說。

  男孩看到他所追上的「狗」竟然有一隻尖尖的鼻子,聽到他嘶啞和怒氣沖沖的聲音,不由心頭一震。

  但他的鬥志被激發了,因為狐狸竟然捉弄他,一氣之下,他將害怕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更加攥緊了狐狸的尾巴,用腳抵住山毛櫸樹的樹幹。

  正當狐狸張開大嘴要咬斷大雁的喉嚨時,他用盡全身氣力猛然一拉。

  斯米爾猝不及防,被拽得後退了幾步,大雁於是脫離了魔爪。

  她十分吃力地拍動翅膀向上飛去。

  她的一隻羽翼受了嚴重的傷,幾乎沒法再用上勁。

  此外,在黑漆漆的夜晚樹林裡,她幾乎什麼也看不見,和盲人一樣的無助。

  所以,她對男孩無能為力,一點也幫不上忙。

  她在茂密的枝葉間小心地摸索出路,慢慢穿過樹林,終於飛回到湖面上的宿營地。

  再說斯米爾,他惡狠狠地向男孩撲過去。

  「就算我吃不到那一隻,還可以吃這一隻。」

  他獰笑著說。

  從他的聲音可以聽出,他現在是如何的急怒攻心。

  「哼,你可錯了!」

  男孩說,由於救下了大雁,現在他精神大振,勇氣倍增。

  他死命地攥住狐狸的尾巴,當狐狸想要抓住他的時候,他就機靈地攥住尾巴閃到另一邊去。

  男孩和狐狸簡直是在森林裡跳著一支舞蹈呢,乾枯的山毛櫸樹葉在他們身邊紛紛飄落而下。

  斯米爾轉了一圈又一圈,但是他的尾巴也跟著打轉。

  由於男孩緊緊抓著他的尾巴打轉,因此狐狸始終不能夠抓到他。

  起初,男孩因為大雁能夠逃脫而感到非常高興,他哈哈地大笑,捉弄起狐狸來。

  但斯米爾像所有老謀深算的老獵人一樣,非常具有耐性。

  男孩不由得慢慢害怕起來,他生怕自己最後會被狐狸捉住。

  此時,他瞥見一棵幼小的山毛櫸樹,它的枝條細得像根長竿,筆直穿過樹林構成的篷蓋,伸向天空,呼吸到自由的空氣。

  於是他快如閃電地鬆開了狐狸尾巴,一個縱身,躍上了那棵小山毛櫸樹。

  而狐狸斯米爾處於要抓住他的興奮勁頭中,仍然不住地跟著自己的尾巴轉了好幾個圈子,還渾然不覺男孩已經跳上了樹。

  「不要再跳舞了!」

  男孩在樹上揶揄道。

  斯米爾實在無法忍受這樣的奇恥大辱:他連一個小小的小人兒都抓不住,太丟臉了。

  於是他守在樹下不走,苦苦地等候著機會。

  男孩跨坐在一根脆弱的枝條上,感覺非常不舒服。

  這小枝條還沒有長到夠得到上面的樹枝交織成的篷蓋,因此男孩沒法子跳到另一棵樹上去,他自然也不敢從樹上下來。

  他坐在樹上,凍得身體麻木,都快僵掉了,幾乎連樹枝都抓不穩。

  而且,他困得要命,但他卻不敢睡,生怕睡著了以後從樹上掉下來。

  天哪!整夜坐在樹林裡實在淒涼極了!以前,他從來沒有想過「夜晚」的真正含義,現在終於明白了。

  它就像是整個世界凍成了化石,而且永遠不會復活過來。

  好不容易等到破曉。

  男孩很開心,世界又呈現出了它的生機和活力,儘管在這個時候,寒冷比夜晚還要刺骨。

  太陽終於在天邊升起,它發出的不是黃澄澄而是紅彤彤的光芒。

  男孩覺得它似乎很生氣的樣子,於是不由得猜想,它在生氣些什麼。

  也許這是黑夜趁著太陽不在的時候,將整個世界弄得如此冰冷和陰鬱的緣故。

  太陽投下萬縷光線,似乎想要看看黑夜給大地帶來了什麼。

  陽光下的一切都羞紅了臉,好像他們為在黑夜裡做下的事而感到慚愧。

  天空中的雲朵,緞子般光滑的山毛櫸樹,枝葉縱橫交織的樹頂,覆蓋於灌木叢的白霜,在陽光的照耀下都變得通紅。

  太陽的光芒越來越擴張滲透到所有的空間,於是很快,黑暗帶給人的恐懼就完全被趕走了,萬物又恢復了蓬勃的活力和生機,各種生靈開始忙碌起來。

  一隻有著紅色脖頸的黑色啄木鳥開始將他的喙伸到樹幹上,叮叮噹噹地啄了起來。

  一隻松鼠抱著一粒堅果鑽了出來,坐在一根樹枝下,開始剝咬果殼。

  一隻歐椋鳥叼著一隻蟲子飛了過來,一隻燕雀在樹頂上婉轉歌唱起來。

  男孩明白了,原來這是太陽在對所有的生靈打招呼:「醒過來吧,從你們的窩裡出來吧!我在這裡!現在,你們不用再心驚膽戰了。」

  大雁的叫聲從湖面上傳了過來,他們正為飛行做準備。

  不一會兒,十四隻大雁就飛越過森林的上空。

  男孩很想向他們呼喊,但他們飛得那麼高,根本就不可能聽到他發出的聲音。

  他們大概認為狐狸已經將他吃掉了吧,而他們也沒有來尋找過他。

  男孩傷心委屈得幾乎要哭出來。

  但是此刻太陽高懸空中,黃澄澄的,興致昂揚,這給整個世界注入了勇氣。

  「不要哭啊,尼爾斯·霍格爾森,只要我在這兒,你就沒有什麼好擔憂的。」

  太陽說。

  大雁戲弄狐狸

  三月二十一日,星期一

  在像大雁吃一頓早餐那樣長的時間裡,森林裡沒有任何動靜。

  但是清晨剛過、中午將至的時刻,有一隻大雁孤零零地在樹林中濃密的樹陰下飛行。

  她在樹幹和樹枝間猶猶豫豫地尋路出去,飛得非常慢,狐狸斯米爾一見到她,就離開了他設在山毛櫸樹下的家,躡手躡腳地跟蹤著她。

  大雁非但沒有避開狐狸,反而飛得更靠近他。

  斯米爾見狀,高高地躍起,向她撲過來,但撲了個空,大雁繼續飛行,朝湖邊飛過去了。

  不久,又有一隻大雁飛了過來,她飛行的樣子和剛才那隻大雁一模一樣,甚至飛得更低,飛得更慢。

  她也飛得很靠近他。

  他又高高地跳起,向她撲了過去,這一回他跳得更高,他的耳朵幾乎都碰到她的腳掌了。

  但她同樣毫髮無損地離開了,朝湖邊飛了過去,像一個沉默無聲的影子。

  過了一小會兒,又飛來另一隻大雁。

  她仍然飛得又低又慢,似乎在山毛櫸樹陰中迷失了方向。

  斯米爾用力向上騰空一躍!只差一根頭髮絲的距離就可以抓到她,然而這隻大雁還是讓自己有驚無險地脫身了。

  她剛剛飛走不久,第四隻大雁又飛過來了。

  她飛得如此之慢,如此之糟糕,斯米爾認為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抓住她,但他這次生怕失敗,因此不去碰她,讓她飛了過去。

  她走的是和前面幾隻大雁同樣的路線,當她飛過斯米爾頭頂時,她的身子放得很低,使他忍不住撲向了她。

  他跳得非常之高,他的尾巴碰到了她。

  但她將身體輕輕閃到了一邊,保住了她的命。

  斯米爾氣喘吁吁,眼前又見三隻大雁排成一列飛了過來。

  他們就像剛才的幾隻大雁一樣飛得很低,斯米爾向三隻大雁奮力一躍,但卻沒有抓到任何一隻,她們安然無恙。

  之後,又飛來了五隻大雁,但這次他們飛得比別的大雁好,而且,儘管他們很想誘斯米爾跳起來,他卻沒有再上當。

  過了好一會兒,有一隻大雁孤零零地飛了過來,這是第十三隻。

  這一隻看起來很老了,通體呈灰色,身上沒有任何雜色的毛。

  她看起來似乎只能用一隻翅膀,因為她飛得歪歪斜斜、搖搖擺擺,身子幾乎快要碰到了地面。

  斯米爾不但急急一個高跳撲向她,落空後還拼命地追著她,邊跑、邊追、邊跳,一直追到了湖邊。

  然而,這一次他仍然未能得逞,白費氣力,一無所獲。

  第十四隻大雁飛過來了,她看上去非常美麗,因為通體是白色的羽毛。

  她揮動巨大的翅膀,像一道光照亮了黑暗的樹林。

  斯米爾看見她飛過來,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跳得有樹陰的一半高。

  但是這隻白色的大雁也像前邊的所有大雁一樣毫髮無損地飛走了。

  現在,山毛櫸樹下安靜了一會兒。

  似乎整個雁群都已經飛過去了。

  忽然之間,斯米爾想起了他守候多時的樹上的獵物,他趕緊抬頭往小山毛櫸樹上看去。

  正如他所意料的那樣,男孩的身影消失不見了。

  然而斯米爾已經沒有時間多想這小人兒的事,因為眼下第一隻大雁又從湖上飛過來了,正緩緩地在樹冠底下飛行。

  儘管之前一直運氣欠佳,斯米爾還是很開心,因為她飛回來了,他從後面趕上去,來了一個猛撲。

  但他似乎太過於心急,沒有算準雙方之間的距離,結果他落在了大雁的另一側。

  隨後又來了另一隻大雁,緊接著是第三隻、第四隻、第五隻,這樣轉了一個圈,最後又是那隻花白色的老雁和那隻大白雁。

  他們都飛得又低又慢,當他們飛過狐狸斯米爾的頭頂時,他們下降得更多,存心要誘他來抓自己。

  斯米爾緊緊地追逐著他們,一跳幾米高,但他還是徒勞無功,一隻雁也抓不到。

  這是狐狸斯米爾此前從未經歷過的最為失意的一天。

  大雁們一直在他頭上盤旋。

  他們來了又去,去了又來。

  這些漂亮的大雁,在德國的荒野和田間吃得肥肥胖胖,整天在樹林裡穿梭,離他是如此之近,有好幾次他都碰到了她們,然而卻抓不住一隻來解解他腹中的飢餓。

  冬天還沒有完全過去,斯米爾想起了以往,有多少個日夜,他閒得無聊出來碰運氣,卻怎麼也見不到一隻獵物的蹤影。

  老鼠已經在冰凍的地底下藏匿了起來,所有的雞兒都被關進了籠子裡。

  但過往所有冬天挨餓的滋味,都不及今天的一次次失算更叫他難過。

  斯米爾已經不再是一隻年輕的狐狸了。

  他曾多次被獵狗追逐過,還聽過子彈在他耳旁呼嘯而過的聲音。

  他曾躲藏在洞穴里,而達克斯獵犬鑽進了洞口的縫隙,差點兒抓住他。

  儘管斯米爾曾有過許多次這樣的被追捕的經歷,然而他過去所受的所有苦楚,都比不上今天這樣令他煩惱,他竟然連一隻大雁也抓不到。

  清晨,在追逐戰開始前,狐狸斯米爾的氣色非常之好,大雁們看到他時,都感到驚訝。

  斯米爾很愛炫耀他的外表。

  他的毛皮色澤紅艷亮麗,他的胸膛一片雪白,他的鼻子黑乎乎的,他的尾巴像羽毛一樣蓬鬆。

  但到了黃昏時候,斯米爾的毛皮已經凌亂不堪。

  他渾身汗津津的,他的眼睛失去了光彩,舌頭長長地拖在了嘴巴外面,嘴裡不斷地噴吐著白沫。

  甚至在下午的時候,斯米爾就已經疲憊不堪了,他眼前亂冒金星。

  他什麼都看不見,眼前只是晃動著一隻又一隻大雁飛來飛去的身影。

  連看見太陽投射在地下的斑點他都忍不住要抓過去。

  還有一隻剛剛從蛹中蛻變的蝴蝶也遭遇到了被他追撲的命運。

  大雁們卻不停地飛來飛去,飛去飛來。

  在這整整一天裡,他們不斷地折磨斯米爾。

  眼看著斯米爾筋疲力盡、心煩意亂、神志不清,他們卻沒有絲毫的憐憫。

  他們明知他已經看不清他們,只是追逐著他們的影子撲上去,卻還繼續不留情地調戲、捉弄他。

  最後狐狸斯米爾幾乎癱倒在一堆乾枯的樹葉上,四肢無力,幾乎快要斷氣,此時他們才停止戲弄他。

  「現在你知道了吧,狐狸先生,誰要是膽敢招惹凱布訥凱斯雪山來的大雁阿卡,他就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他們在他耳邊大叫,叫完後才平靜地離開他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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